李琬琰倒从未想过心疾这病会痊愈,从前她为了弟弟,总想着自己能多挨一日便太平一日,如今肩上的担子彻底卸下来,心里松了口气,倒没有病来如山倒,反而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里面,大多都是何筎风的功劳。
多谢你。李琬琰朝何筎风感谢笑笑:这些年若没有你在身边,我只怕活不到今日。
何筎风出神看着李琬琰面上的笑意。
李琬琰将袖子放下,正欲抽回手腕,下一瞬,何筎风本已离开的手,突然用力一把将她的手握住。
李琬琰被何筎风的举动弄得一愣,她垂眸,瞧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停顿片刻又缓缓抬眸。
李琬琰并没有奋力挣脱,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何筎风。
她不傻,也并非不懂得儿女情长,她知道何筎风宁愿舍弃前程,舍弃亲族也要陪着她假死,陪她来到南境,是因为什么。
琬琰何筎风紧握着李琬琰的手,看着她喃喃开口。
这个名字,他早在心里唤了上千上万遍,却从不敢宣之于口。
在皇宫里的时候,他口上唤着她殿下,可在他心里,他从来不曾将她当成站在权利巅峰,当成旁人眼中仕途晋升的阶梯,他陪在她身边将近十年,看着她费尽心力,扶持着幼帝维持着四处破碎的山河,他多想自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他从前甚至羡慕或是嫉妒过裴铎,嫉妒他过人的武功,嫉妒他统管禁军,是护在李琬琰身边最坚硬的盾。可是他,只是一介文弱的太医,他不能保护她免受伤害,只能躲在帷帐后,看着她受苦,替她疗伤。
何筎风将李琬琰的手握得更紧。
琬琰我我何筎风忍不住眼红,他太过激动,连呼吸都乱了。
何筎风。李琬琰平静开口,将他的话打断。
我心里,有别人。她不想瞒着他,也不想给他没有可能的希望,更不想耽误他。
其实我一直想与你说,你的才华未顿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实在屈才,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应该有更大的作为,是我连累了你
不!何筎风激动的开口:我是心甘情愿陪在你身边,我我想这一辈子都陪你身边,琬琰,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不逼你,我可以等,我愿意等
不要等我。李琬琰垂下眼眸:我这一生,不会再喜欢旁人了,等风头过去,我和明琴搬走,你回京吧,你还有家人在,还要大好的前途,娶妻生子,这才是你该过的人生。
何筎风听着李琬琰冷静至极的话,滚烫的心头好似浇下一盏凉茶,他的心瞬间冰冷下来,他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掌心的温度火一样灼烧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要逼你,我不提了好吗?我们就还和从前一样,像家人一样在一起好吗?
李琬琰知道,今日的对话绝非一时偶然,她料到何筎风迟早有一日会表明心意,今日比她心中料想的更晚,她也在纠结中,蹉跎着何筎风的岁月。
从前她虽不知自己要如何主动开口,但她知道,他们这样日复一日下去,只会耽误了何筎风的人生。
今日事情既已挑破,她不想再留余地,也不能再留余地。
你这话是在自欺欺人,你有这番心意,我亦知道你的心意,我们朝夕相处,怎会和从前一样?
这些年,你陪我身边,我对你只有感激,从前我或许还能给予你报答,如今我只求自己不再拖累你,你就当我真的死了,若这世上没有我这个人,你会过什么人生,就是你现在本该去过的人生。
李琬琰话落从席上站起身,转身步步离去。
何筎风独留在秋叶下,看着李琬琰消失在屋门前的背影,心如刀绞,一涌而上的悲伤让他透不过气,他捂住胸口,像要呕血一样的疼。
何筎风后悔,他不该冲动,他不该开口,可他心里却清楚,那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结果。
她若不爱他,明日,后日,明年,后年,哪怕再有十年,他开口,她一样会拒绝他。
何筎风觉得眼角酸涩,抬手触碰,才发觉自己面上皆是泪。
他站起身,环望刚刚还一片祥和的院落,刹那间就空荡下来。
何筎风失魂落魄的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李琬琰坐在屋门,听见何筎风离开的声音,她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的不留情面一定会伤害到倾心待她的何筎风,可是,她宁愿伤他这一次,也不想日日流水如软刀一样,凌迟着他的人生。
傍晚,李琬琰在厨房切好菜,等明琴回来掌勺。
可一直等到天黑,李琬琰也没等到何筎风和明琴任何一个人回来。
李琬琰瞅了瞅马上就要彻底黑下去的天,她心里不安,犹豫几次,还是回房中点亮一个灯笼,提灯出门,走去知县府上找人。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入了夜, 小县城没有长安街头的万家灯火,李琬琰提着手中火光摇曳的灯笼,走在铺满月光的石板路上。
李琬琰不确定何筎风去了哪, 但这个时候, 明琴还未归家, 定然是被留在了刺史府上, 一路上,李琬琰想了许多种可能, 有一种想法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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