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字字飘进房中, 缩在被子里的楚沁心下一阵感动, 却还是死死闭上了眼,认真装睡。
只消片刻工夫,郭大娘子进了屋。抬眼一瞧楚沁,哟了一声, 继而放轻声音:还没起呢?
啊,是啊清秋也压轻了声音, 许是因为有孕又犯了春困, 娘子今日困得很, 晨起随意吃了些东西, 就又睡了。
到底是楚沁跟前得力的人,她这么一解释,郭大娘子没觉得有分毫不对。就连跟着郭大娘子进来的裴砚也没觉出异样,他早上出门时楚沁还没起呢,他便以为她一直睡到了现在。
正这时,躺在床上的楚沁醒了。
她睁开惺忪睡眼,定睛望了望,露出讶色:娘?!
原不知你还睡着,吵着你了。郭大娘子歉然,走向拔步床,在床边坐下。
楚沁坐起身:您怎么来了?
说着她又看了眼裴砚。裴砚立在离门前屏风不远的地方,满脸都是邀功般的笑意。
郭大娘子笑道:姑爷说你有孕了,让我和你爹爹来这边住,陪一陪你。我们昨日收拾了一晚,今日赶紧过来了。
楚沁又问:那爹爹呢?
郭大娘子说:他近来事多人忙,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我就先过来瞧瞧你。
哦楚沁点点头,又问,您和爹爹都过来,那外祖父母呢?
放心,有你哥哥嫂嫂呢。郭大娘子拍一拍她的手,况且还有下人照料,你不必操这个心。
楚沁又慢吞吞应了声哦,接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虽知道裴砚想接他们过来的心,但没想到会怎么快,所以还没给爹娘安排住处呢。
她便忙道:清秋,快带人去跟安姨娘说说,将东院
不用说了。裴砚闲闲地啧了声,昨日就安排好了,我这就带岳母大人过去。
郭大娘子忙道:你陪着沁儿吧,让清秋领我过去就行了。
裴砚垂眸:也好。
郭大娘子这便起了身,又嘱咐了楚沁两句,说食盒里的鸡汤是她炖了一夜刚出锅的,让她趁热喝。楚沁乖乖应下,郭大娘子便走了。
裴砚一边目送郭大娘子离开一边在床边落座,视线还没拉回来,胳膊就被狠狠掐了一把。
嘶裴砚吃痛,龇牙咧嘴地看过去,你干什么?
楚沁不解气,又抄起软枕拍他:接我娘过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头都没梳,吓死我了!
什么头都没梳?!裴砚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不是刚醒吗?!
什么刚醒!楚沁又用枕头拍了一记,继而一拽被子,床角出堆成一团的衣裙就露出来,我早就起了!犯个懒没洗脸没梳头,你就偏这会儿带母亲过来!
裴砚看到那堆衣服的瞬间就懂了,因为每日脱下来的外衣都会由下人去挂好,绝不会这么堆着。再听她这么说完,他扑哧一声,接着就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你还笑!楚沁气得拿枕头使劲砸他,裴砚躲也不躲,几要笑出眼泪,笑够了才又说:你哈哈哈,那是你亲娘,你怕什么?你不梳头不洗脸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
她她当然知道!可那能一样吗!楚沁瞪着他。
倘使是她卧病在床,不梳头不洗脸的样子母亲自然见过,再见一回也没什么。可若好好在屋里待着,蓬头垢面地被母亲抓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若认真想,母亲对她一贯是宽容的,哪怕是在她小时候,这种事在母亲跟前也就是挨两句训。如今她都到了这个年纪、又已嫁了人,母亲就是真见了她那个样,无非也就是念叨念叨,可她就是心虚得很。
而且她毫不怀疑,哪怕她活到七十岁也还是会在这种事上对母亲心虚。与之可相提并论的大概还有冷不防地被傅母问及你功课写完了吗?,她不信有哪个做学生的不怕这个!
楚沁气恼之下原想跟裴砚说个明白,但话到嘴边,她一下子噎住了。
她忽地意识到,他不懂,多半是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来自于父母的管教。她心底那份怕被母亲念叨的心虚虽然是真的,却也是甜的,可他不懂这些。
她暗自心疼了一下,面上仍绷住了脸,冷声跟他说:下次不许了!不然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裴砚立刻放软了口吻,还抱了抱她,揽在她背后的手认真地给她顺了顺气,我们沁沁美丽大方,自然不肯让人见到蓬头垢面的样子,是我不好,行不行?
楚沁冷哼了声。
裴砚摸摸她的额头,又循循善诱道:起来喝鸡汤?方才在来路上岳母大人给我看了眼,可香了。
楚沁抿一抿唇:一起喝吧!
又喊来清泉,跟她说:正好快晌午了,你去跟小章说一声,让他煮两碗素面,什么都不用搭,煮的软些就好,我们就着鸡汤吃。
不错。裴砚突然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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