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绪桓见她是真的忧惧,唤来娄复,叫他去对面的摊子上买个东西。
崔茵便看见,娄复小跑过去,回来时手里提了一盏福灯,还有一个面具。
除却宫里下旨办的灯节,元宵中秋之时,建康城内也常有这样热闹的夜晚,小摊小贩卖的这些小玩意生意很是红火,来往的人群里,有不少人带着面具。
萧绪桓把半张虎兽样式的面具递给她,替我戴上?
崔茵替他戴好,兽面遮住了半张脸,夜里虽有花灯,人群熙攘,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
自己又整理好半透的纱帐幕离,扶着萧绪桓的手下车。
他们二人走在人群中,萧绪桓担心她被人群冲散,便让她牵着自己的手,街上也有不少定过亲的未婚夫妻亲昵同游,但崔茵还是有些害羞,只肯牵住他的袖子。
萧绪桓笑笑,她看似主意大的很,其实也只敢在独处时大胆一番。
崔茵一边抬头看远处的花灯,一边又要担心被人撞到,旁边有人擦肩而过时,幕离被碰了一下,她急忙松开牵住他袖口的手,抬手去扶。
步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崔茵有些心急想跟上萧绪桓的脚步,刚刚小跑了两步,却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身,崔茵没稳住,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萧郎君,你走慢些她戳戳他的胸口,小声抱怨道。
身前的人说好,伸手将她纤细的柔荑拢在手心,寸步不离的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处要燃烟花,长街中间被巡夜的禁军清理开来,待会儿会有宫里贵人们的车架经过此处,登上城门,街上不少人跟着望城门处走去,前面的人影少了大半。
崔茵指着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下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的?
萧绪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城外一处道观的道士来揽香火钱,替人卜命抽签,占卜凶吉。
香樟树下有个小道士支着一杆木竿,替人将祈福的纸条挂到树枝上。
夫人可要过去看看?他低头询问崔茵的意见,只见她掀起幕离的一角,露出半张娇颜,双眸亮晶晶的,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盯着那里,点了点头。
支起的摊位前,两个小娘子卜完凶吉,拉着手去旁边写纸条,崔茵走过去,才看清坐在后面的那老道士,竟是她去灵清观捐给阿珩祈福的经书时遇见的那个真人。
真人没有认出他二人,拿出签筒请她挑一支,又请她摘下幕离,说要看人面相才能算得准。
崔茵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了下来。
她去灵清观给阿珩祈福,与萧绪桓而言也不算隐瞒,他知道自己有个放不下心的幼子,只是忽然有些担心,这真人若是忽然提起来,萧绪桓会不会不开心。
真人觑了一眼抽出的木签,皱着眉啧啧两声,他方才远远便看见,这对年轻男女衣着不凡,虽看不清样貌,周身的气度也不是寻常人家所有的,正想忽悠这女郎两句,好叫他们掏银子破财消灾,一抬眼,到嘴边的话却卡住了,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位夫人,你是不是
真人空张了两下嘴,有些惊讶,他当然记得这个美貌的年轻妇人,姿容殊色不说,她送来的自己抄写的经书,笔力有如群鸿戏海,令人过目不忘,赞叹不已。
更令人想忘都忘不掉的是,第二日那位权倾朝野的大司马找上了门,要走了那两卷经书,还扔给他一袋银钱,逼问他这位夫人来求了什么。
真人紧张地移开目光,一抬头,发现她旁边戴着兽面的男子越看越眼熟,心里咯噔一声,哆嗦着站了起来。
大大司马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绪桓皱眉瞪了一眼。
崔茵疑惑地看着真人,这签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又问萧绪桓,萧郎君也认识这位灵清观的真人吗?
不等萧绪桓回答,那真人抢话道,不认识不认识,夫人这签实在是好,他干笑两声,读懂了萧绪桓眼里的意思,赶紧低下头装无事发生,且让老道来说与夫人听
崔茵听完皱了皱了眉,这真人所言,不过是些场面话,看来灵清观也不过如此,这样说来,上次这真人说阿珩寿数不好,命里坎坷,是不是也不能算真
正想着,后面的街道上吵嚷起来,有辚辚的马车声朝城门驶去,想必是宫里的小皇帝和太后娘娘等人要去城门看烟花了。
崔茵只回头看了一眼,又恐李承璟的车架在其中,忙转过身去,捏了捏萧绪桓的手,萧郎君,这签一点都不准,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萧绪桓自然知道李承璟身为摄政王,今夜也会陪同小皇帝去城门,他见崔茵慌张央求他离开此地,眼神黯了黯,对她微微一笑,不准?那便再抽一次。
说着拿过签筒,递到她面前。
崔茵咬唇,心跳如鼓,一面担心李承璟会从马车里看见她,一面担心萧绪桓生疑,伸手连忙抽出一根,是姻缘签。
那真人见这次抽出来的姻缘签,眼睛一亮,忙接过来解签。
前生种因,结今生果真人蹙眉念完,笑了笑,这是两辈子积下的缘分,夫人和郎君必定姻缘美满,恩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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