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不说,崔茵自己都要忘记了。那平安符说来还是灵清观那个真人随手给的,另一个早就被她弄丢了。
萧绪桓怎么还记得?
他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腹诽,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斜坐在自己怀中。
崔茵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害怕,脑海里潜意识对在马车里的亲密有些抗拒。她还记得当初李承璟送她去钟山的路上,强迫她在马车里行欢,崔茵忍不住颤抖,那记忆就像是阴云般笼罩下来,她死死抵住萧绪桓的手,生怕他也对自己那样。
怀里的人忽然面色苍白,轻轻娇颤,眼睛里写满抗拒。
萧绪桓微微一愣,旋即想起当初窥见那截无力垂下皓腕,不用猜也知道李承璟曾经在马车里对她做了什么。
他放轻声音,哄道,夫人不必怕,萧某不是那等轻浮之人,不会在这里对夫人做什么。
崔茵头脑间因为恐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何会知道自己怕什么,闻言冷静下来,局促不安的坐在他腿上。
夫人方才的意思,那平安符不作数,他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蝴蝶骨,低声道,萧某行军在外,刀枪无眼,不如夫人重新送一个有用的平安符。
崔茵有些茫然,什么是有用的平安符?
接着又听他道,纸做的容易丢,夫人给萧某印一个,可好?
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樱唇,崔茵睁大了眼睛,面容羞红,印一个平安符,怎么能是这个意思?
他还在等自己的回应,好不好?眼神真挚,仿佛在询问自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崔茵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撩拨人的手段,不是说他身边从未有过女人吗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飞快仰首在他唇边触了一下,旋即推开他。
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唇角,留下淡淡的一抹胭脂印痕。
崔茵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却又被重新揽住了腰,她险些惊呼出声,眼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朝她压了下来,不由分说,加深了她所印的胭脂平安符。
马车停在了郊外一处庄园门口。
崔茵下车时,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双眸潋滟,眼含春水,裙摆随风晃动,恍若璇霄丹阙中偷饮仙露的神仙妃子。
萧绪桓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牵着她朝里走去。
崔茵回头,发现护送他们的手下都留在了外面。
萧郎君,这是要去哪里呀?许久不曾说话,她嗓音有些喑哑。
方才在马车上,没来得及注意时间,崔茵这才发现,竟然走了这么久,根本不是回府的路。
庄园里不曾点灯,月色皎洁,还有她手中那盏提灯,照见四周,似乎是一条通往花园的的小路。
萧绪桓放慢步伐,慢慢带着她往里走去。
崔茵又问了一遍,究竟来这里做什么?话音刚落,她脚步一顿,睁大了眼睛。
面前是一望无尽的牡丹花丛,月色的寒光洒在千朵万朵娇艳的牡丹花瓣之上,绮丽芬芳,繁花似锦。
崔茵朝前走了两步,垂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嫣红饱满的花瓣。
一枝红艳露凝香。
待回过神来,她抬眸看向身后的男子。
萧郎君为何突然带妾来看牡丹?
她其实心中有了些猜测,这几日万寿节,白日里百姓们都去赏花,晚上出门赏灯,她怕白天在街上被人发现,只能晚上出来,自然错过了看那牡丹盛放,云蒸霞蔚的景色。
不过月色下的牡丹依旧艳丽馨香。
夫人不喜欢吗?
他捏捏她的手心,被她轻轻回握住。
这处庄园的牡丹园深处,有一座废弃的楼台,旋梯爬到最上面,可以看见建康今夜绮靡璀璨的灯景。
崔茵朝远处看去,果然看到长街之上,有如一簇绮霞,升腾漂浮着淡淡的灯影。
这里这样偏僻,萧郎君怎会知道这里有牡丹,还有这个楼台。
她佯装生疑,杏眸圆瞪,娇嗔道,是不是从前也带别的小娘子来过?
萧绪桓故作沉思,想了想,让我数数
崔茵原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仔细回忆起来,一颗心如坠冰窖,凉了大半。
她低下声,妾就知道大司马位高权重,怎么会有没有其他女人。
萧绪桓低头看着她,不急不慢道,萧某数了数,夫人竟是唯一一个。
她蓦然抬起头来,眼角泛红,见他竟然在笑自己,又羞又气,想要下楼。
萧绪桓长臂一伸,将人捞了回来,抱起来,让她坐在石栏上,靠在自己怀里。
夫人听我说,他嗅了嗅她身上的幽香,目光渐渐凝重起来,像是想到许多年前的旧事。
十年前,他还只是在齐家借读的寒门子弟,这处庄园原是一位长公主留下的园子,只因长公主早亡,没有留下后人,便被几个士族子弟用来举行宴会,寻欢作乐。
齐家几个公子向来看不起他和阿姐,一次,庄园里聚集了建康高门士族家的公子、贵女,举办诗会,齐家那几个纨绔故意给了他们姐弟假的拜帖,嘴上却极力邀约,目的是想当众给他们姐弟难堪,羞辱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