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一愣,摇了摇头。
大白牙也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萧绪桓。
而萧绪桓此刻却注意到,崔茵垂首,半张小脸藏在了绒领里,从他的角度看去,双颊绯红。
他立刻明白过来,夫人呢?可会骑马?
果不其然,崔茵局促地轻轻抬眼,小声道,不会。
士族出身的小娘子,能与男子一样读书识字作文章,也能像她一样跟着阿爹学书法,修史册,唯独不会骑马。
崔茵脑袋里嗡嗡作响,暗自懊恼,怎么就忘了这茬,她与春草都不会骑马,难道要与他同乘一匹?
萧绪桓看出了她的纠结,安抚道,夫人可是有什么疑虑?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她看,萧某乃军中人士,不日前方归来,夫人可信得过?
看清楚令牌,的确是军中所有,崔茵脸颊更烫了,怪不得他有些吓人,原来是武将。她自然知道前几日大军凯旋,北伐归来,这人既然是武将,于大梁百姓自然是功臣,若是对她有什么觊觎和非分之想,何必与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是方才她连亲手去拿锦囊都迟疑了,与陌生男子同乘一匹马,崔茵还是心慌。
她面薄,但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低声委婉地请求,妾有些畏寒,可否借郎君的披风一用。
萧绪桓解下递给她,看她在身上系好,似乎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抬头对他粲然一笑,有劳郎君了。
春草依样借了大白牙的披风,虽免不了肢体接触,至少能隔开些距离。
萧绪桓扶她上马,对另一个手下吩咐道,你留在这里,等这位夫人的车夫回来,带他去客栈寻人。
说罢,翻身上马。
缰绳被他握在手里,不可避免的碰到身前的纤细身形,空气中除了大雪凛冽的寒气,更有一股悠悠的兰香,兰花高洁淡雅,用在她这样的美人身上,却多了几丝妩媚清艳。
她似乎很喜欢兰花,方才便注意到了,裙摆上也绣着幽兰,锦缎做的衣裳在雪的映衬下泛着浅浅浮光。
李承璟待她似乎很是宠爱。
她也彻彻底底不记得自己了。
萧绪桓深吸一口气,握住缰绳的手微微发力。
自然是不记得了,自己对她而言,不过是三年前战乱里的一个陌生人,那天她那样害怕,匆匆几面,忘记也是正常。
只不过想起属下打听来的情况,又想起那日在小丘上撞见的香艳旖旎的一幕,萧绪桓心底发涩,他不知道此时的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是否还甘愿与李承璟在一起。
他没有立场和资格开口询问,那会吓到她的。
察觉到怀里的人极力避开他,拉开距离,他忽然有些私心和故意道,还未与夫人介绍,我姓萧。
崔茵咬唇,柔声道,萧郎君。
夫人怎独自出行,您的丈夫呢?
崔茵心里已经想过如何回答了,毕竟自己这身装扮,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女眷,但若是胡乱编造一个姓氏,建康士族高门这样显赫,稍微一打听便露馅了,于是她拿出一早编好的说辞,答道,妾与夫婿皆是江北人士,祖上未能与朝廷一道南渡,这几年江北战乱,这才来到建康。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紧张道,妾的郎君他他不在了。
空中飘荡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崔茵眨了眨眼,她看不到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但能察觉到他听完这句话后似乎是愣了一下。
良久,身后的胸膛隔着衣裳和披风渐渐靠近了一些,崔茵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围住,下一秒,那热气喷薄在侧颈,拂动着细密的绒毛,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只听他道,夫人节哀。
崔茵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就算骗过去了吧。
萧绪桓内心却在轻笑,李承璟不过如此,崔茵大可编其他理由骗他,最后竟挑了这一个。
雪地里骑马比平时慢了许多,偶遇到起伏不平的路,两人便不受控制的触碰到一起。
纤薄的后背撞上宽阔坚硬的胸膛,令崔茵满面通红。
就是李承璟,也不曾这样骑马带过她。
男子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崔茵努力忘记这一切的存在,但落在颊上冰凉的雪花和那热气鲜明的对比,还是在提醒着她。
自小被以闺秀的名义束缚、教养,这几日先是被贬妻为妾被辜负,又是被李承璟半强迫地在马车上云雨,如今陷入困境,又与陌生男子离的这样近。
崔茵整个人都浑身发烫,紧紧闭着眼睛,想控制住眼中的湿润。
不过幸好,这位萧郎君很是君子,除了几下颠簸微微与她肢体相触又迅速拉开距离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轻佻的举动。
终于熬到了客栈,萧绪桓轻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带下了马。
崔茵连忙道谢,多谢萧郎君,春草
她让春草拿出钱袋,摸出几锭银两,想要酬谢他的帮助。
萧绪桓看了一眼,婉言谢绝。
时候不早了,这雪要下一整夜,恐不能赶路,夫人今晚便在客栈住下吧。
崔茵点头,坚持要将银子送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