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一家冰铺前,池衙内和一帮手下也正驻足凝听,一曲终了,吕五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怎么想起了以前老婆跟别人私奔时候的事
何四连忙暗示他别说了,指了指还在为张好好掉眼泪的池衙内。果然,池衙内吸了吸鼻子,便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是谁弹的这种哭丧曲子?把她给我拎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吕五附耳对池衙内说了几句,池衙内脸色一变:什么,又是那个宋引章?张好好跟我闹成这样,也是因为她,果然只要是赵盼儿一窝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池衙内作势就要往半遮面冲去,众手下忙将他拦住。
何四急急劝道:衙内你别冲动,宋引章前几天刚在相府出了大风头,那边现在听曲的有不少当官的,咱们得罪不起啊!
池衙内只得强压火气,朝半遮面的方向啐口水:呸!我再呸,我再再再再呸!
正在此时,刚给茶坊运完冰的空车在冰铺前停了下来。掌柜跳下车给池衙内请了个安:衙内万安!您是来看账的吧,快请进快请进!实在对不住,刚才去给那个半遮面茶坊送冰去了。
池衙内闻言一愣:你这车冰,是卖给赵盼儿的?
掌柜抹着汗道:是啊,您也认识赵娘子?
池衙内突然危险地狞笑起来:我不但认识赵盼儿,还有仇呢。你听好了,老子现在以东京冰行行头的身份命令你,以后,一块冰都不许卖给姓赵的。要不然
池衙内的一众手下同时抱臂向前逼一步,掌柜吓得往退缩了一步,忙不迭地点了头。
日暮西沉,天色渐暗。酒楼林立的街道上,突有一女子指天尖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墙上出现了飘浮的帽妖影子,众人忙大叫着四散奔逃。
人流之中,一队便衣皇城司人马突然现身,当头之人点燃了报信烟花,向空中扔去,一道烟花在东京夜空中窜起,沿着帽妖逃窜的轨迹,不断有报信的烟花窜起,将东京的夜空映得分外好看。
萧钦言正在河岸的八角亭下负手看着这场烟花。突然,有一人影在他身后落下。
萧钦言回头笑道:你们皇城司放的烟花,还真不错。
顾千帆面色如冰地走到萧钦言身边,不敢置信地问:是你干的?
萧钦言却只是微笑着欣赏着头顶绚烂的烟花:你猜到了?我还特意选了茶汤巷,这样也能顺手给你那盼儿的对家们添点乱,我这个未来公爹想得还算周全吧?
顾千帆一字一顿地问:为何要如此?
萧钦言笑了笑,回身看着顾千帆道:有人想利用帽妖之事来对付我,这不是你警告我的吗?我自然要还治其人之身。莫非,你还真以背后的主使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安国公?
顾千帆的眸子骤然收缩,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他实在不愿接受这个答案:不是他,那是谁?
萧钦言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千帆眼神的变化,反问道:我说了,你就信吗?他转过头,继续看漫天的烟花:不相信?也对,齐牧平时道貌岸然,又对你有知遇照拂之恩,你自然不会相信。
顾千帆摇头否认:不可能是他!清流中恨你的人那么多,他最多只是想坐收渔人利来对付你而已。
萧钦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若是因为帽妖案而被官家猜忌,最得益的是谁?你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你可别忘了,柯政走后,齐牧就是如今的清流首领。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齐牧当初接近你,力劝你加入皇城司,是看在和你外祖的交情上?那他有没有提过,当初和我你娘成婚,他就是男方傧相之一?
顾千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钦言笑着拍了拍顾千帆的肩:傻孩子,你被他骗了。他早就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当初之所以诱劝你放弃大好前途,转任臭名昭著的皇城司,无非就是想挟恩让你做了他的党羽,顺便再报复我这个政敌而已!
顾千帆骤然向后退了一步,他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一部分似乎永远的碎裂了,一直以来,齐牧都是他追随的目标,倘若齐牧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萧钦言的儿子,那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你是我的儿子,我没必要骗你。我也早就知道你这些年替齐牧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萧钦言用那双与顾千帆一般幽暗的眼眸紧紧盯着儿子,你想早日升上五品,为你娘追封诰命,得朝廷香火,重立坟茔。这些,我都懂。所以我才一直尊重你的选择。可今时今日,我已正位首相,齐牧却还要自不量力地来挑拨我们的父子亲情,我就不愿意再忍了。
顾千帆心绪起伏,但他强迫自己不在萧钦言面前表露出来,因此良久未动。
萧钦言见顾千帆久久没有说话,突然间笑了:刚才你问我这一回的帽妖是不是我安排的?现在我可以说了,昨天是,但今天不是。
顾千帆不禁愕然地看着萧钦言。
萧钦言的声音犹如鬼魅:我把今晚要微服不带护卫来河中赏月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你觉得,齐牧那些恨不得生啖我肉的手下们怎么做呢?奸臣初登相位,便死于帽妖天谴,这样的诱惑,这些清流拒绝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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