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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盼儿稍微放下心来,拉着宋引章左看右看:平安回来就好。刚刚那帮人简直跟疯了似的,没伤到你吧?
    宋引章任由赵盼儿上下检查着,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赵盼儿看到宋引章怀中的琵琶上柯相题的字,不由赞叹:这风骨两字果然是金钩铁划。她注意到宋引章有些心不在焉,误将她的走神归因于白天献艺太过疲惫,连忙道:咱们赶紧回去吧,三娘和招娣置办了庆功宴,你可得跟我们好好讲讲今天在相府的事
    宋引章心中仍在天人交战,并没听清赵盼儿的话,只是晕晕乎乎地跟着赵盼儿朝桂花巷小院走去。
    华灯初上,桌上的酒菜已经吃的七七八八,赵盼儿的座位空着,宋引章仍在眉飞色舞地给孙三娘和葛招娣讲着自己在萧府的见闻,丝毫没注意孙三娘和葛招娣已经有些走神了。
    这时,赵盼儿端着碗走到了桌边:来来来,尝尝我新做的红蜜沙冰!
    葛招娣欢呼一声,抢先尝了一大口:天气热了,吃这个最好!
    宋引章被骤然打断,为了缓解尴尬,只得勉强一笑。
    桌子上的盘子太多,赵盼儿将一盘已经吃得只剩骨头的蒸鱼挪开,在宋引章面前也放了一碗沙冰。看着那盘鱼骨,赵盼儿突然想起这些天葛招娣一干完活就偷偷跑去掏藕,便问向葛招娣:今天的鱼,又是你掏藕挣外快的时候带回来的?
    是啊。葛招娣想到掏藕,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
    孙三娘不禁奇道:你笑什么?
    葛招娣憋着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们知道为什么陈廉叫陈廉吗?
    赵盼儿和孙三娘都来了兴趣:为什么?
    葛招娣越想越好笑,先自个儿笑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因为他小时候的名字其实是莲花的那个莲!他娘不是先生了几个女儿吗,轮到他,怕养不住,就故意起了个女孩儿名,还让他拜藕老大当干亲镇着。赵盼儿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他能介绍你去挖藕呢。
    一旁的葛招娣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陈廉竟然被当女孩儿养了好几年呢,下回遇见他,我肯定
    孙三娘注意到的宋引章的意兴阑珊,暗地里拉了一下葛招娣:刚才引章还没讲完呢,引章,再跟我们讲讲相府的寿宴吧,你刚才说,连装菜的盘子都是用的御瓷?
    宋引章这才来了精神,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装普通的菜式才用御瓷,上驼峰的时候,用的是黄檀木雕大盏;顾副使的鱼脍,萧相公特地吩咐用的玉盘
    赵盼儿和孙三娘小心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已经是宋引章今天第四次提到顾千帆了。葛招娣边听边吃着冰沙,听到这里突然抬头打岔道:哎呀,三娘姐,说到鱼脍,你会做吗?
    孙三娘胜负欲大涨,不以为然地说:当然会啦,不信明天我也做一回,肯定不比顾千帆的差!
    赵盼儿眼前顿时一亮:不如咱们趁着这回引章的机缘,在茶坊里加卖一道鱼脍吧?反正最近茶坊的生意因为天热也有点平淡,这鱼脍不用动烟火,又清凉
    早就因又被岔开话题而不快的宋引章突然开口:不行!茶坊是品曲赏茗的地方,怎么能突然改卖起吃食来呢?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绝对不可能混为一谈!
    赵盼儿被宋引章直接驳倒,脸上有些挂不住。
    孙三娘察觉屋内的气氛再度尴尬了起来,连忙打岔:大伙不过是说笑而已,不用那么较真啊。
    宋引章的倔劲儿突然上来了,她将被人忽略的不满借题发挥了出来:什么叫我较真?盼儿姐,半遮面讲究的就是一个雅字,难道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吗?当初你们还说,茶坊的经营路子,就是咱们三个里头,只要有一个不同意,就绝对不行,难道现在都全忘啦?
    见赵盼儿、孙三娘和葛招娣都是欲言又止,宋引章感觉自己被排挤在外了,她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总之,我就是这么想,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就走回房中,重重地关上了门,只留赵盼儿、孙三娘、葛招娣尴尬地面面相觑。
    孙三娘本想去劝,却被赵盼儿拦住。赵盼儿小声道:她心情不好,咱们先别烦她了。
    孙三娘点了点头:你不是还要见顾副使吗?快去换衣服吧,别让顾副使等久了,剩下的我和招娣收拾就行。
    赵盼儿看了看暮色弥漫的窗外,又担心地看了看宋引章紧闭的房门,独自回自己的房间梳洗打扮起来。
    赵盼儿出门后,桂花巷小院彻底安静下来,房内,只能听得见孙三娘洗碗时的水声和葛招娣收拾桌子的声音。葛招娣想起刚才庆功宴上的欢声笑语,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她忍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率先打破了沉默:引章姐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那么大的脾气?
    孙三娘方才也在想这件事情,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估计是咱们总说到别的话头上去,不高兴了吧?
    可她都说了一晚上了啊,什么相府的布置有多好看,相府的客人有多富贵,相府门口挤着看她一眼的人有多少就连琵琶上那柯相的字,我都看了三回了。葛招娣有些委屈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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