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这句,她立马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中午杳杳给她打电话,她那会儿正在手术。
后面回拨过去,电话里闺女只说了声没事就挂断,朱韵那时忙着开会,便没放在心上。
母亲眼神里满是担忧,姜书杳静静站在原地,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轿车缓缓行驶,往雅颂居开。
副驾驶上,女孩闭着眼靠在座椅后背,呼吸绵长,竟不知觉间睡了过去。
朱韵腾出一只手,将后排的毯子轻轻盖在女儿身上,倾身摸了摸她额头,接着是手臂,还有其他位置。
没有受伤。
朱韵松了口气,微微将车提速。
抵达雅颂居,停好车后,朱韵偏过头去,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女儿。
此时姜书杳慢慢掀起眸子,眼底一片清明,并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妈。她嗓子发涩,轻声问:治愈率不足百分之五,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这是干妈的主意,还是你的。
姜书杳说话时没去看母亲,垂着头在等一个答案。
空气安静,朱韵呼吸一滞。
她想过纸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却没想到,第一个发出质问的人,会是自己女儿。
朱韵没打算隐瞒,沉思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干妈的病没有作假,如果不加以干预,别说一年,就是半年都活不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又缓又沉:杳杳,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去死。
第156章 真相
作为医者,朱韵很清楚地知道其实这病并非无药可治。
目前心脏移植技术已成熟,再加以特效药的结合治疗,虽不能保证百分百康复,但绝不至于面临生命垂危。
可林臻说,她在洛杉矶的无数个夜里,想儿子想到发疯,她不贪心,只要儿子陪在身边一年就满足。
朱韵亦为人母,怎能体会不到林臻的痛苦。
但仅此这一点,也绝不能成为让她放弃职业原则跟着一起隐瞒的借口。
朱韵万没想到的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林臻竟露出个苍白的笑来:如果阿衍不肯跟我走,那我就留在蓉城,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原谅我为止。
留在蓉城,意味着放弃治疗。
特效药还未正式进入国内,就算做完心脏移植手术,没有药物加持,排异反应也会要了她的命。
那刻,面对眼前的闺蜜,朱韵竟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最好的朋友,曾经连撒一句谎都会脸红的大家闺秀,现在却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她。
林臻自晕倒被送入华仁,各方面全部由朱韵亲自接手,包括住院期间的用药,以及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除去朱主任本人,其余医师几乎一概不知。
所以想要瞒过所有人,简直轻而易举。
看着大家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朱韵挣扎,纠结。
一次次地想要向丈夫吐露心事,却一次次的欲言又止。
那段时间,朱韵常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上林臻的病历报告,反问自己还配当一名医生么。
或许从点头答应林臻请求的那刻开始,她就已经不配。
狭小的空间,姜书杳听母亲娓娓道来。
每听一句,她胸口就更压抑一分。
在她的内心深处,干妈温柔善良,就算以前抛弃过裴衍,可总也有她的苦衷。
但为什么,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裴衍知道吗?
他不知道。
他不仅不知道,还被她逼到决裂。
姜书杳视线模糊,铺天盖地的悔恨涌入心里。
可即便如此,她甚至连一句谴责的话都不敢对母亲说。
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
母亲没有错,错的是她太自私。
如果她有好好的跟裴衍沟通,听听他的内心想法,不那么固执的逼他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肯定会不一样。
至少,她不会和他分手。
姜书杳拼命忍住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也砸在朱韵的心里。
杳杳。
朱韵伸手过去握住女儿的手问:你刚才是不是从机场回来?
不是。姜书杳没去看母亲,默默推门下车。
七月中旬,收到蓉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学时间是八月十五,为期半月的军训,九月一号正式行课。
剩下的日子里,姜书杳常常把自己关在画室,一关就是整天。
朱韵早出晚归,唯一能见着女儿的时候,就是在周五的饭桌上。
关于林臻那件事,她心里憋着难受,便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丈夫。
姜庭松听后,与女儿的反应大为不同。
他还安慰妻子说:别太自责,就算林臻的病能治,做子女的跟过去陪陪自己的母亲,也是天经地义,况且偌大的至臻集团,将来总会要裴衍回来继承,放心,老裴自己养的儿子,跑不了。
话虽如此,可朱韵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更重要的是,似乎自那件事之后,杳杳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
平时也会喊人,也会跟她讲话,可除了日常用语,连半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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