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凉水摸了摸鼻尖,心有余悸:“没事。”
金色屏障之上,咒符纵横交错,为二人抵挡煞气的攻击。战况胶着,突然铿锵一声,一条黑色铁索缠住半球状屏障,在咒符间穿行,延长,绑缚,须臾间已结成一张“铁网”。
仔细看去,这铁索有些眼熟,竟是朵摩罗的鞭子。
贺凉水嘴角一抽,心想变态就是变态,这么喜欢玩绳状物。
随着铁索收紧,咒符流动的金光闪烁不住,屏障亦轻轻抖动起来。
贺凉水往楚孤逸身边靠近,楚孤逸稳如泰山,右手并起中食二指于心口,双目微阖,周身涤荡一波一波灵力。
贺凉水没有打扰他,挡在他身前,如果屏障先被攻破,他用自己的身体与扇子至少能抵挡片刻。
呲!
屏障裂开一条缝隙,咒符光芒渐渐暗淡。
呲——呲——屏障上已经爬满蛛网般的裂纹,铁索死死压迫,煞气凶猛撞击。
楚孤逸睁开眼睛,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却在看到挡在身前的白色身影时,怔住了。
周围黑气弥漫,天昏地暗,唯有眼前的这一人,是纯白的,是完全信任他,想要保护他。
楚孤逸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人保护,包括现在,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贺先生。”
这声宛如叹息,贺凉水全心戒备四周,实质上并没有听到,但他感觉到了,蓦然回首,头顶屏障哗然破碎——
贺凉水连忙用扇子挡在楚孤逸头顶,落下的却不是铁索与煞气,而是花瓣。
纷纷扬扬的,白色的花瓣,落在白底墨竹扇面上。
他的脚下,已是一片花海。
——“醉花阴”法阵!
是什么时候?贺凉水全无察觉,朵摩罗亦未察觉,无论是攻击他们的煞气或铁索,在无形中被花瓣代替。
贺凉水突然看向一边,那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半圆屏障,里面甚至有两个一红一白的人影,只是它们全由花瓣组成,而非真人。
偷天换日。朵摩罗攻击的,实际上是假的屏障。煞气太浓,居然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楚。
阵眼微风徐徐,花瓣飘飘,所掠之处却如疾风骤雨,了。花瓣早在煞气中出没沉浮,阵眼一开,它们顿时有了依托,狂卷之势分毫不输黑煞气。
两相斗法,煞气渐消。
朵摩罗被迫显现身形,他恶狠狠地瞪着楚孤逸。楚孤逸却不看他一眼,只手操纵花瓣与将暝剑,剑光笼罩此处山洞。
贺凉水侧目望去,却只看到无数花瓣凝成一道道“弯刀”,将朵摩罗整个人裹挟在里面。
这些花瓣幻化的刀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上弦月”,因其形状与上弦月相似而得名,威力却不亚于将暝,朵摩罗可谓是被名副其实的千刀万剐了。
“上弦月”见了血光,由纯白染上殷红。朵摩罗疯狂吼叫,却无济于事。
都说到了一定境界,飞花摘叶可杀人,贺凉水算是见识到了,他离这些花瓣远远的。
“贺先生碰没事。”楚孤逸道。
贺凉水半信半疑伸出手,两三片花瓣被引来,轻盈地绕着他修长五指飞舞,偶有触碰,也似亲吻。
这样的情境下,贺凉水居然想笑。
这些花瓣就像楚孤逸黑白分明的两面,对敌人有多狠,对自己人就有多温柔。
直到醉花阴的花瓣尽皆染红,“上弦月”才停止进攻,就地消散。将暝重新回到楚孤逸右手,化为中指一枚细黑戒指。
朵摩罗轰然倒地,衣衫褴褛,形同乞丐,几万道细小伤口一并发作,比起疼,更多的是那种如同万蚁蚀身的难受,不能抓,不能挠,痛苦不堪。
到了这种地步,被一剑毙命反而更好。
楚孤逸留着他一口气,是要带给妙娘与阿伍。
却在此时,轰隆一声震天响,地动山摇。
贺凉水吓了一跳,险些站立不稳,“什么情况??”
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竟直接劈开此处岩洞,天光乍泄,乱石翻滚,沙粒簌簌。楚孤逸一把扯过贺凉水,他原先站的地方,落下一块大石。
“像是林师兄的引雷符。”楚孤逸道。
“引雷符?”差点脑袋开花的贺凉水惊魂甫定,定睛看去,“遭了,朵摩罗要跑!”
朵摩罗正愁找不到出路,这两道天雷落下,恰巧给他劈开一条路,踉踉跄跄拔腿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山体仍在摇晃,朵摩罗跑得仓惶,楚孤逸与贺凉水追得也不容易。若是只有楚孤逸一人,这些落石根本不足为惧,但贺凉水在这里,他必须顾忌。
“……楚师弟!”遥遥传来一道声音。
“林师兄?”楚孤逸应道,“朵摩罗在前面!”
话音落,只听得朵摩罗惨叫一声,竟是被一块巨石砸到腿脚,压在下面一时无法动弹。
见状,贺凉水快意道:“恶有恶报,你把别人打成残疾,现在你也残疾了。”
追逃之下,几人来到一处极宽阔的洞窟,中央即是一面直径超过百米的寒潭。
因地处高处,而寒潭处于低势,贺凉水到了边上才发现这寒潭,登时全身僵硬,晕眩感袭来。
楚孤逸剑指朵摩罗,“别白费力气了。”
林松烟闲庭散步般走进来,“不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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