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民子民,所有的民皆是子,他就是他们的父母,要担起他们的福祉。
那一刻他感觉到的是肩头的担子变得重大,双脚也因此站得更为沉实。
而姜宛卿他知道她喜欢他,但是不知道,她竟然这样喜欢他。
这份喜欢直接像河水一样漫进他的心里,他觉得很满足。
不过这满足很快被担忧所代替,她哭得声音好大,他担心她的嗓子都要哭哑了,但愿芙渠上心些,回去给她准备些润喉的梨汤。
未未的耳力和眼力一样远超常人,他听不下去了:我去跟她说一声,告诉她你没事。
不可,风昭然沉声道,一旦上前,后患无穷。
然后便听得扑通一声,姜宛卿以身投河。
未未还来不及惊呼,就听到身边也传来扑通一声响,风昭然跳了下去。
未未:
如果可以,未未很想问一下,不是说后患无穷吗?
真要问了,风昭然也答不上来。
那完全是本能反应,大脑一片空白,理智瞬息成灰。
此时理智才在脑海中死灰复燃,一半的脑子开始冷静地思索眼下的局面如何是好,这下恐怕要前功尽弃,一个不慎,多年筹谋便要付诸流水。
一半的脑子还在温柔乡中,只觉得前功尽弃就前功尽弃吧,此时能把人抱在怀里,感觉到她的心跳与呼吸,比什么都强。
他用了点力才把那一半的脑子扳正过来,先抚着姜宛卿的头顶告诉她别怕,然后让未未把斗篷拿出来,再让未未躲进船舱。
姜宛卿看着他恢复了冷静从容,心里面安定了不少:殿下,现在怎么办?可有什么法子?
没什么法子。风昭然披着斗篷,对她微微一笑,只有赌上一赌。
姜宛卿:
您老真当自己是赌徒了吗?!
官船上,张述的脸如果能用自己的肤色,此时已经变成铁青了。
船队呈半圆状,驶向那条船。
那是一叶小舟,最简单的渔船,很多百姓就是划着这样的船来打捞风昭然,悲悲戚戚地念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更多的则是将这拔人喝骂回来,说太子殿下是神人,绝对不会有事。
张述很想告诉他们,太子殿下当然没有事,他只不过是疯了而已!
江水滔滔而过,小船上一灯如豆,一团晕黄的光芒将整艘船笼罩起来。
姜宛卿站在船头上,全身湿透,发丝还滴着水。
江上的百姓们大多在无量观待过,从姜宛卿手中领过粥饭和布衣,一见便认出了这是太子妃。
一人与姜宛卿相偕而立,长身玉立,一件锦缎斗篷将他从头到脚笼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冷苍白的面庞,一双眼睛深沉漆黑,仿佛一眼望尽众生。
殿下是殿下!
百姓们失声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杨遵义也难以置信地喃喃:这不可能
那艘彩船上全是他的人,被派去救援的龙舟子更是水性与身手皆是一等一,绝不会让鱼儿漏网。
风昭然落水整整一日,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船头,看上去好像只是去喝了一盏茶似的,半点事没有!
是孤。
风昭然开口,孤祭龙王之时,忽听得半空中龙王开言,要请孤去龙宫小坐,孤只觉得眼前如腾云驾雾,转眼去到龙宫,与龙王喝茶相谈,不知时光空过。因为诸位挂念于孤,龙宫水面如沸,龙王特送孤回人间,让孤转告诸位,龙王只想与孤一叙,别无他意,还请诸位放心。
风昭然是在朝堂上开惯了朝会的,沉声开口,声清气朗,哪怕河水滔滔,周遭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托空虚编出来的诸般神迹传说之功,风昭然在百姓们眼里早就是天神下凡,平时没事就是上天入梦,现在跟龙王喝茶聊天,也只不是人家的日常而已,百姓们完全没有怀疑,纷纷觉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殿下真的无事!
殿下真乃神人!
百姓们热泪盈眶,跪在各自的船上磕头:恭迎殿下归来!
姜宛卿懂了,风昭然赌的是民心所向。
他赌赢了。
即便杨遵义一百个想杀人灭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总得有点顾忌。
但风昭然就算逃过了今夜,以后在姚城亦是寸步难行,杨遵义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然后姜宛卿就听杨遵义沉声开口:哪有人入水一日而不死?此人乃是假冒太子的妖孽!来人,给本官将他拿下!
官船上传来令人牙酸的弓弦声,府兵们的箭扣在了弦上,箭尖对准风昭然。
!
姜宛卿没想到杨遵义连一点脸面都不要,竟然无视这么多百姓在前,不顾一切也想要风昭然的命。
你敢?!姜宛卿大声道,难道本宫会认不得自己的夫君?他就是太子殿下!杨遵义,你胆敢以下犯上,小心人头落地!
娘娘糊涂了,杨遵义阴恻恻道,待下官揭穿这妖孽的真面目,自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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