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一下,房顶上传来一点响动。
姜宛卿正要抬头,风昭然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小心,好像有灰掉下来。
姜宛卿拉下他的手,仰头朝上看:糟,怕是瓦又坏了吧?
这宅子就像一艘破破烂烂的船只,带着他们航行在不可测知的命运之河上,随时都要散架。
风昭然道:一会儿孤上去看看。
姜宛卿:不敢劳动,还是我来吧。
她随后便上房顶瞧了瞧,但还好,那一片的瓦没有发现有裂缝的,也不知道声音是哪里来的。
不过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知道了。
那时两只小奶猫饿醒了,喵喵叫着要找吃的。
姜宛卿赶紧爬起来,带它们俩去找奶妈。
推开厨房门便觉得冷风侵体,跟外头没什么差别,再一瞧,原来是厨房的窗子忘关了,正微微摇晃。
姜宛卿把奶猫放下,走过去关窗。
触手之处,摸到了一点沙土。
姜宛卿整个人顿住。
这厨房虽破旧,但风昭然素性/爱洁,每日清扫至少两遍,几乎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就算是哪一天忘了打扫,也不可能脏到一摸一手土的地步。
有人。
窗户并非她忘了关,而是之前有人在厨房里,刚刚从窗口离开。
你出来怎么不点灯笼?
厨房门吱呀一声响,紧跟着昏黄光芒水一样照进厨房内,照亮了纱橱。
这里的一切姜宛卿再熟悉不过,纱橱门尚留着一条缝,没有关严实。
她走过去,打开纱橱。
生活不易,她和风昭然两个人的饭菜都是扣着做的,每日里基本不会有剩饭剩菜,纱橱是用来放碗筷,以及今天刚熬好的那碗麦芽糖。
一滴糖浆掉在橱柜内,还有一根微微泛白的糖丝。
有人偷吃了麦芽糖,还想试着把糖浆绞成白色。
五妹妹?风昭然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方才有一个瞬间,姜宛卿冷汗都出来了,以为是庆王已经不满足于看着风昭然慢慢在这穷乡僻壤静静等死,派了杀手过来了结他们两人的性命。
但杀手肯定不会偷糖吃。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应是我走的时候有点急,橱门没关好。
姜宛卿关上橱门,转身笑道,幸好这两只猫还小,不然这纱橱里可藏不住东西了。
她一面说,一面四处扫视。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现得有点明显,风昭然的视线跟着她一起动了起来,然后微微向前走了几步,推了推窗子,微笑:幸好窗子关得严实,不然要是有耗子进来偷吃可不好了。
他的举止言语皆十分自然,顿也没顿一下,若是放在平时,姜宛卿肯定就此忽略过去,不会起一丝疑心。
但在他走的那几步给了姜宛卿指引他从不会做多余的事,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有目的。
于是姜宛卿便看到了之前被她忽视的地面,靠窗前的位置,躺着一片颜色极为艳丽的羽毛。
很眼熟。
然后风昭然一脚踏了上去,将它踩在脚底下。
可不是?
姜宛卿微微翘起了嘴角,眉眼弯弯,在灯笼晕黄的光芒下和风昭然相视一笑。
两个人都笑得甚是愉快。
小奶猫也窝在奶妈怀里愉快地吃着奶,奶妈喂惯了,大约已经拿这两只小的当成了自己孩子,一边喂奶一边给奶猫舔毛。
厨房里一片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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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如常起床准备早饭,吃完之后,姜宛卿道:好几天没捡肉了,我今天再去瞧瞧。
早饭是姜宛卿做的,所以这会儿是风昭然在洗碗,他做事细致,洗好的碗还要拿布巾擦干水,一面擦,一面道:路上小心。
姜宛卿口里应着,开了纱橱。
风昭然问她找什么。
今日我想走远些,看能不能捡到大只一点的,吃不完可以腌起来,多吃些时日。
今早的羊奶饼是特意多煎了两张,姜宛卿拿油纸包上,再绞了两块麦芽糖带上。
中午我不一定能回来,殿下自己吃吧。
风昭然道:想要大只的,近处也未必没有,何必走远?大冷天的别冻着。
没事。我就当四处走走。
姜宛卿说着便出了门。
她没有走多远,还是素日走的方向,进了林子还没走出一里地,便听到了熟悉的声响。
她像往常那样循着这声响走去,就在大树底下发现了一头麂。
跟平时的兔子啊山鸡啊之类的比起来,还真的是够大只的。
但姜宛卿没有急着去捡,而是左右看了看。
山林寂静,虫声俱无,连鸟叫声都没有。
以前怎么就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呢?冬天就算没有虫子,一路上还是可以听见鸟叫的。
鸟儿不敢叫,自然是因为林中有人。
她仰起头,环顾树林。
这片山林久无人烟,要拿着柴刀开路才能走进来,所以她轻易不会换路线,每次都是沿着老路走,顶多再多劈一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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