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瓦片已经碎得差不多了,房顶破出大洞,像是开了一扇又一扇天窗。
屋子里生出野草与树苗,其中有一间还长出了一株葡萄藤,并且直接爬到了房顶上。
这里地处深山,久无人烟,一串串干瘪的葡萄自生自灭,摊在房顶上。
姜宛卿已经在这里当过一回房客,知道哪一间屋子保存得最完好,又去厨房和后院清点了一番,一切和上一世别无二致这里已经彻底沦为荒郊野外,要住人得费一大番周章。
只是这一回她可不会再大包大揽一个人自己干了。
殿下,到了这里,有些事情咱们得说明白。姜宛卿道。
风昭然:你说。
我记得过来的时候经过了一处关卡,那是去桐城唯一的大道,郭茂林一定派人守在那里,以防咱们逃逸。
风昭然点头。这里曾为藩王别院,自然是易守难攻,那一处关卡原是守卫用的,此时倒成了看管他们之处。
到了这个地步,殿下的太子与我的太子妃皆没得当了,一切都要亲力亲为靠自己。
姜宛卿道,从此刻起,殿下事事都要听我的。
风昭然抬头看着她,这是为何?
就为马车上那些东西都是我买的,而没有那些东西,我们都活不下去。
姜宛卿说这话的时候有一股睥睨之气,风昭然从未在她脸上看到,他低低一笑:那也未见得。
风吹动他玄狐斗篷上的锋毛,笑意让他苍白的脸色多了几丝暖意,姜宛卿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殿下这是不同意?
不同意正好,她自己顾自己就行。
同意。风昭然道,孤听凭太子妃娘娘吩咐。
姜宛卿:
倒是没想到他身段放这么低。
不知现在该做什么?风昭然问,还请娘娘指点。
姜宛卿两世里都听惯了风昭然发号施令,现在陡然反过来,一时有点不适应,那什么先理个房间出来。
嗯,娘娘说得是,不知理哪间?
就正房后面那间。
风昭然微笑:娘娘好眼力。
他越是这么顺从,姜宛卿便越觉得有点毛毛的,但想想他也折腾不出什么妖蛾子,上一世不就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蹲了大半年吗?
姜宛卿上一世在厨房里翻出了几把锈得不成样子的菜刀和柴刀,但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磨刀,拿到手了也不知怎么用。
这一世她把柴刀和锄头一起买了来,先解下斗篷,再束起衣袖,然后撩起裙裾,折进腰带里,去园中那片竹林走去。
数十年前那里想必只是几杆修竹,种来给花园增添几分风雅之气,现在却已经快要占据花园的半壁江山长得到处都是,还堵住了一扇通往后院的月洞门。
风昭然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她走向竹林的样子,很像战士走向战场。
一般贵女来到这种地方,见到这种场面,早就怕得掉眼泪了。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遇到麻烦,拔刀便上。
姜宛卿没有留意到风昭然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抡起柴刀就砍向一棵竹子。
竹子中空,比树好砍得多,但这双手到底没有沾过阳春水,才砍了一棵竹子手心便被磨得发烫。
可惜风昭然的肩伤还没有好清,不然这种活应该让他来才是。
把竹子放倒后,姜宛卿把竹枝剔下来,然后让风昭然把竹叶摘下来。
风昭然听话地把竹叶摘干净。
姜宛卿撕下一幅裙裾,再把那一幅布料撕成布条,然后将竹梢拼成一处,砍了株小树,拿树干插进竹梢里,再用布条捆紧,一支扫把便做成了。
风昭然的眸子有点讶然:五妹妹你哪里学来的?
从前看别人做过。姜宛卿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间屋子是应该是昔日别院主人的书房,独立于花园之中,一色用水磨砖石砌成,不怕水火,所以至今保存完好,只有屋顶破了个小洞。
上一世可能是风昭然一直在御书房外跪得太久的原因,来到桐城后,他的伤势依然挺严重,姜宛卿不敢让他动手,自己又不懂得怎么补漏,只能任由这个小洞一直留在那儿,雨雪之时便拿个桶在底下接着。
后来结识了此地的百姓,才学会了怎么翻瓦。
这会儿她把打扫屋子的活计派给了风昭然,然后去主宅找到了一架梯子。
主宅极其高轩,柜子也做得高,需得用梯子才能拿得到东西。
她把梯子架在一旁的屋檐下,准备取些能用的瓦。
然而人还没有踩上去,只听得一声大喝:姜宛卿!
姜宛卿吓了一跳。
风昭然扔下扫把,大步走过来,这里的东西多久没人用了?你这么上去不怕摔断腿?
不怕,没事。这梯子她上一世就用过了,我身量轻,这梯子看着也还行。
风昭然没听她的,仔细将梯子检查了一遍,才确认她说得没错,你小心些,孤在下面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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