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想了想,道:谢姑娘好意。但眼下奴才留在姜家,背靠着姜家这棵大树,更好为姑娘奔走。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求姑娘给奴才这个恩典吧。
姜宛卿点头。
他说得有理,眼下的东宫确实不如姜家牢靠,阿虎借着姜家的东风,办事反而容易得多。
*
同一时间,南城。
一座破破烂烂的道观挤在一片逼仄的民居当中,三清真像前香炉枯寂,像是很久没有被点燃过了。
心口疼?
盘膝坐在香案前给风昭然诊脉的道长十分年轻,眉眼清亮有神,就是一身道袍看上去很久没有洗过了,已经皱巴巴看不出来本来颜色。
道髻也胡乱扭成一把,挽着道髻的是一根竹枝,看上去很像是从扫帚上折下来凑合的。
他一脸讶异:殿下这一身的毛病还嫌不够,什么时候多出这西子捧心的调调来了?
风昭然看他一眼,眸子不喜不怒的。
道长连忙换了脸色:是是是,心乃脏腑要器,好端端地疼可着实是大事。
他的指尖在风昭然脉上诊了又诊,皱眉:这可怪了,殿下的心脉虽然略微虚弱,那也是素日饮的汤药所致。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并无不妥啊。
这结果和风昭然自己诊的一般无二。
风昭然想了想,道:孤好像只在一人面前犯此疾。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微沉,因为自己都觉得特意点出此事有些荒唐。
谁?!是哪位神仙下凡来收拾道长的眼睛顿时亮了,明显透出一股喜悦的神采,呃,不是,贫道的意思是谁有此机缘,竟能令殿下心痛?
风昭然沉默了一下:太子妃。
道长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她不喜欢你是不是?
风昭然:
他的沉默让年轻的道长也沉默了一下,道长说:贫道失陪一下,殿下稍候。
道长起身离开。
片刻后,后院传来一阵狂笑,把院里的母鸡惊得咯咯叫。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方歇,然后道长顶着几根鸡毛走进来,重新盘膝坐下,一脸端庄地开口:
殿下,男欢女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强求不来。你就算是再心痛,贫道也爱莫能助啊。或者殿下让贫道入宫,贫道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一下不是,劝说一下太子妃喜欢你?
风昭然盯着他:孤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道长一愣:这倒是奇了。在旁人面前不疼,只有她面前疼,难道她给你下了咒不成?
咒?风昭然,世间当真有咒术吗?
瞧殿下问的,殿下当初把贫道拐到不是,招揽到这里来,不就是冲着贫道一身精深的修为吗?
道长一脸傲然,道法精深,咒术亦是无穷,上古传承,个中玄妙,难与凡人言说。
风昭然:说人话。
就是贫道也没搞太懂。那些东西毕竟玄之又玄,试一百次也未必有一次准的,可你要说它全是假的吧,能传上几千年?
道长想了想,咒者上达鬼神之听,据说人只要能付出足够的代价,鬼神便能替他实现心中所愿。可能你的太子妃着实是恨你,不知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要让你见她一次便痛苦一次。
风昭然之前见姜宛卿的次数不多,印象中她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乖巧听话,偶尔的几次对视,视线一触之下,她便是低下头,羞得耳尖都发红。
她应该是不讨厌他的吧。
因此那日他走进厢房发现床上的人是她时,便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但从那一日近距离接触之后,风昭然便发现姜宛卿其实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事事与众不同,出乎他的意料。
并且,再也没有为他脸红过。
所以,应该也没有喜欢他吧。
那么她当真会对他使咒术吗?
*
姜宛卿回宫之后,直奔之前被她从仓库里清出来的东西。
说是杂物,其实是历年来年节下的各种长辈的赏赐以及臣子、使节等送的节礼。
能送到太子手里的哪怕是个不得宠的太子也不会是寻常货色。
是的,姜宛卿决定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反正这些东西风昭然根本不会过问,礼单还夹在锦匣上纹丝不动,上一世就一直这么着躺在角落盛灰。
宫里的东西不好变卖,帝后的赏赐是不好碰的,姜宛卿专挑臣子们送的。
有整块的浑圆白玉璧、成对的深红珊瑚、泛着铜绿的古鼎在姜宛卿眼里全部金光闪闪。
她精挑细选了一番,先拿一些小件的、好带出宫的东西,拿装点心的椿箱装好,再将被她翻箱倒柜的地方一一复原。
做好这一切,日已偏西。
姜宛卿心满意足地拎着椿箱离开库房,然后就见风昭然站在庭中,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得微微鼓荡,冰冷玉冠在风中闪着寒光。
他的视线一如既往无喜无怒,慢慢地从她的脸上落到她手里的椿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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