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这话。元茂气息都有些不稳。
她问的那些,是他日夜都会时不时想起来的噩梦。偏偏他心里知道,这些是真的。
也不要再问,朕不想听你问起。
白悦悦听后嗯了一声,好,这个听你的。
反正他不说,她也知道是被他一杯毒酒给带走。
听和不听,也没什么区别。
陈嘉临走的时候惹出来了个小麻烦,他已经板上钉钉的天子近臣。哪怕还没有正式任命,但天子让他一块跟着返回洛阳,可见天子重用他的决心。
陈嘉让自己的原先的上峰给他寻了他父兄的麻烦,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将两人问罪给打了一顿板子。
兄长被打的最重,打的时候就没了太多的声息,等到回去过了两日就死了。
而陈嘉的父亲动不了,但是家里其他人端出了陈嘉的名头堵在了官衙,一副要讨个公道的样子。
而其他看不惯陈嘉的人借机生事,将此事告到了元茂面前。说陈嘉不忠不孝,竟然连自己父兄都能下手,行事和朝廷倡导的孝道不符,并且要将陈嘉治罪云云。
元茂听了也就听了,他转头将中常侍叫来,你去和外面的人说,若是有罪治罪,那没有什么。另外那一家子的人堵在官衙外,内里到底还要不要办公务?这点事还要朕来教他们?
中常侍把这话带到外面,渔阳王干脆叫手下人把那些闹事的陈氏族人全都抓了起来,然后每个人摁在地上一顿板子好打。打的半死了再去问谁挑唆的。
完了去把趴在床上的陈父给拖拽起来,拉到了官衙里一顿审问。是不是他指使族中子弟来闹事的。
陈父挨的那一顿板子也就比长子稍微轻那么一点,是族人聚在一起,觉得是赶出去的陈嘉做的好事,再加上陈嘉嫡母没了儿子,哭天喊地的要人偿命往旁边各种挑唆,说她儿子死了,要是不闹大了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
毕竟陈嘉在他们的手里也是受尽屈辱,连带着他的生母也被他们□□过。
陈家在当地好歹也是一个颇大的家族,照着平日的作风,县官通常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这次县官却是动真格的。
那些个去闹事的族人一块抓了,然后刑讯之后,又去将还在屋子里的也抓了。
牢房那个地方,就算是壮汉进去,也要先被打去半条命。若是不小心死了,那就白死。
陈父原本就重伤,丢到牢房里无人管他,没两天一命呜呼了。尸首叫人拿破席子卷了拖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
一番下来,还没多少功夫,这家子就家破人亡。
这些陈嘉都知道,他亲自过来见天子。
他进去,就见到天子在处置手里的政务,草民有罪,特意向陛下请罪。
你又有什么罪?元茂听了,手里的笔微顿。
草民让昔日上峰,借草民父亲,兄长的错处,狠狠打了他们一顿。以至于让陈家人竟然围堵在官衙。
元茂笑了笑,他给陈嘉赐席,让他坐下。
草民的确不孝。
陈郎的身世,朕早就知道。为母报仇,人之常情。
元茂见到陈嘉满脸的错愕。
那世上伦理束缚都是加在皇室之外的,于他来说,陈嘉这人迫于形势愿意臣服于他,但是他还是想要陈嘉真心实意。
至于陈嘉做的事,他根本不在意。
朕也是人子,怎么不知陈郎的心呢?
陈嘉先是呆坐在那而,然后也顾不上此刻还在天子的面前,放声大哭。
元茂坐在那儿看着陈嘉痛哭,他没有训斥也没有安慰,等到陈嘉哭完。他让中常侍领着陈嘉去整理仪容,待到陈嘉回来,元茂看他,这次去洛阳,就是重启新生。
以后那些过往,就再不用放在心上了。
陈嘉跪伏于地,对元茂叩首。
臣遵旨。
第96章
元茂原本压在鼻梁上轻捏的手放了下来。
白悦悦到的时候,就在帷帐后听到元茂和陈嘉的话。
陈嘉可谓是哭得涕泪横流。
男人痛哭流涕的时候,不是他的什么人,那还是不要出去了。
她在后面等着,听到元茂轻声安抚陈嘉的声音,搁着一道白纱的帷帐,可以看到内里元茂亲自用手拍着陈嘉的肩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勉励。
如今见陈郎放下心头的一桩心事,那么朕也可以放心了。
不孝是国朝的头等罪名,其他的大罪,或许还能缓一缓,但是不孝不悌一旦罪名落实,尤其是陈嘉这般真正动了父兄性命的,更是属于不赦的罪过。
元茂几句话语之间,轻轻松松就将陈嘉此事给掩了过去。
白悦悦看着,心下好笑。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副面貌的时候。
她原本放在帷帐上的手收了回来,帷帐后的人影有了动静,伸手抚人肩背的那人抬头,似乎是向她这个方向看了两眼。
好了,陈郎记住这事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而且都有现成的罪名。不用担心了。
现在赶紧回去,告诉你母亲这个好消息吧。她等他们的报应想必也等了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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