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着眼角余光看着身后的元茂,元茂脸上淡淡,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三娘既然出宫了,就说明你们没有那个缘分。她也没有那个运道。你完全不必,将此放在心上。
太后缓缓前行,你是天子,拥有四海。更何况天下女子何其多,一个三娘在里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突然太后加重了语调,更何况,三娘已经和长乐王定下了婚事,都已经行过纳吉了。算上辈分,她应该算是你的婶母。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身为天子应该比别人更加清楚。
说罢,太后没了太多和他说话的兴致,自己慢慢的往前走。
你回去吧,现在你一个人主事,朝政千头万绪,一时间也需要时日去理清。虽然宋军退了,但事还有不少。你回太和殿吧,四娘陪着我就好。
元茂闻言,应声说是。
长信宫离太和殿有一段距离,元茂坐在辇上,脸上神情平静。御辇华盖上的流苏垂落,随着抬辇黄门们的脚步而摆动。
和他脸上一样平静的是他的心,太后想要他知难而退,拿出了辈分来压他。
元茂心底里涌出些许的愧疚和羞恼。
再来一世,她竟然成了他的婶母。而他想要勾引她,让她背叛他的叔父。
他在死后,曾经见过不肖子是怎么和长乐王的儿媳勾搭的,闹得洛阳里人尽皆知。那时候他恨不得把那个逆子掐死。
而如今却换成了他。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那股羞恼在他的心底升腾,但很快那股因为背弃人伦的愧疚和羞恼被他全力压下。
做了都做了,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不用再想别的。
若说前生他还看重脸面,那么他再来一回,对这东西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执念了。只要他不在朝政上犯糊涂,那就已经行了。
心底里的那股羞恼被彻底的压下,连半点影子都没有留下。
他敲了敲手下的凭几,中常侍过来,陛下可有吩咐?
替朕送一些东西给上党王。
白悦悦从宫里回家之后,就养了几天。
肠胃上的病,再怎么治都没办法去根,只能是小心养着。时刻注意,除此之外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一面喝着苦药,一面拆开长乐王令人送来的书信。
长乐王送来的书信行文很短,信中说的,和长乐太妃当时在宫里和她说的差不太多。
都是让她收敛一些,不要让自己的性子得罪了一些没必要得罪的人。除此之外,便是让她好好等他回来。
几句话没多少的功夫就看完了,她看了之后将书信好生的收起来。
怎么了,看你满脸不高兴。罗氏进来坐在她身边。她从婢女手里接过一碗熬好的汤药给她喝下。
白悦悦闻着那股苦味,一张脸都恨不得皱在了一起,但她还是将罗氏递过来的汤药喝了。
他写信,就写那么几句话。来来回回就是要我在洛阳要小心,要克制自己的脾气,对于不必要的争端。和气为上。
她手掌抬起翻覆两下,学着得道高人的样子。看得罗氏发笑。
他就能不能说点别的?怎么这么怕我在洛阳一个憋不住就得罪人?
大王还不是怕他不在,你有个什么事,他没办法立即帮你。
白悦悦捧着脸,把嘴里的苦味全都吞下去,阿姨,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能不能除了这个,再和我说说别的。例如他这一路看到的风土人情什么的。
白悦悦感觉自己如同找了一个爹,还是亲的那种。但凡有些许机会,都要给她灌一脑门的为人处世。
可能大王也在忙吧。罗氏给她喂了一颗葡萄。
葡萄是西域运过来的,西域大秦本地有一套当地独特的保存技巧,把果物保存在土坯里运到洛阳,滋味都还在。
白悦悦嘴里吐出葡萄籽不说话了,满脸的郁闷。
见不着人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送信过来,都还是这些话。
大王可能忙得厉害,毕竟这一路上事多呢。能写封书信给你,已经是忙里抽空了。你还想什么呢?
罗氏笑着又道,何况看陛下的意思,怕不是要重用他。到时候这种事只多不少,你要怎么办,次次都抱怨么?
陛下是不会把大王放到外面的州郡里,那么你也不能随他出去,三娘得习惯。
白悦悦听得一头闷倒,阿姨也不帮我说话,就是站在他那边。
罗氏听着忍不住用手轻轻捣了下她的背,你这孩子,阿姨这不是为你好么。难道要等你嫁过去之后,日日生大王的气?
正说着,外面有婢女进来。罗氏认出那个婢女是白逊面前的人,婢女进来,对榻上的罗氏和白悦悦屈膝。
宫里有东西送来,郎主令奴婢送来。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毕恭毕敬送上去。
罗氏的脸色霎时变得古怪,皇太后不喜欢自家女儿。能送东西来的,只能是另外一个了。
白悦悦也爬起来,她接过婢女呈送上来的东西,是一张黄麻纸,上面写着几位药和用量。
这是什么?罗氏不识字,问白悦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