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冶都有些担心天子会不会受不住。
明明商议了那么就的朝政,还是精神奕奕,结果听到白三娘和长乐王就不行了。
难道白三娘在天子那里还真的有那么大的面子?
也是,天子听说白三娘头风发作不能进食视物,没有半点耽搁,就将身边的御医派了出去,还亲自过问病情。
除了皇太后,高冶还真没见过天子对谁这么上心过。
就算是对太后,高冶也不知道天子是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忧,还是为了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孝顺。
白三娘那儿天子可没必要装样子,她前头两个姐姐在宫里,除了逢年过节的赏赐之外,可没见过天子有半点的关心。
你是不是听错了。
天子平复下那股咳嗽,出声道。
高冶正要自辩,对上天子投来的注视。
高冶对上天子的目光,浑身不寒而栗。
你手下人听错了吧。
天子望着他,或许是她到王府上探望太妃也说不定,你确定她在王府里是和长乐王见面么?
高冶张了张嘴,最后道,臣不知道。
天子坐在御床上,原本青白的脸色稍稍有所好转。
那便是了。兴许是你手下人传错了。她的确是去了阿叔府上没错,但极有可能不是去见阿叔,而是去见得太妃。朕听说长乐太妃很喜欢她,太妃年纪大了,喜欢和小娘子聊天,也是平常。
而阿叔平日里多在署中办公,少有回府的。
元茂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高冶哪里还敢说什么,他原本就不想掺和到天子的私事里。天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就说是。
正当他附和天子的时候,又听天子说,你去盯着长乐王。
这下高冶是真的忍不住,一下就给天子跪下了。
这个天子近臣他还是别做了,还不如让父兄叔伯们给他安排仕途呢。好过现在这样恨不得以头抢地。
陛下。高冶恨不得当场给天子哭出来,盯着上党王府已经是臣的极限了。如果再加上长乐王,臣恐怕是真的无能为力。尤其长乐王也不是白三娘,倘若真的被大王发觉,臣恐怕也要脱一层皮。
上党王浑浑噩噩,没做过什么正事,整日里就是和姬妾们厮混生孩子。府里除了姬妾就是姬妾所出的孩子。只要小心一点,还是不会露出马脚。
但要是盯着长乐王,长乐王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府门前后都有专人把手,想要在里头埋个眼线那都难上加难。万一被长乐王发现,他怕不是要被长乐王给扬了。
高冶心下可不觉得要是自己被抓出来,天子还会亲自出面求情。
他是少年人没错,但没有少年人那种两肋插刀的天真。
御床上的天子听说之后,他手肘压在凭几上,手掌撑着头,似乎在闭目小憩。
高冶等着,心里下定决心,就算天子下令,他也不会真的去盯着长乐王。君命难违,但是自个还是更重要。
在天子闭目小憩的时候,中官们把送上来的奏疏公文搬上来。
太后不让元茂处置大事,但也有不少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各类卷轴竹简摆上来,在天子周身摆得满满的。
高冶看着都有些同情,他在门下省见过叔伯们的署房,叔伯们身边的公文加在一块都没有此刻天子身边的多。
元茂下令周围郡县援驰朔州粮草,另外又准许朔州民人出关觅食。
就算是开了粮仓,要运到朔州少说也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里的变故谁也说不好。两害取其轻,让民人自己去弄一条生路。
下面是关于这件事还有青州,以及淮北的农事。
元茂取过一卷公文,上面是有关于北狄南下小规模侵扰冀州的事。
他取过笔在公文上开始批复,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你了。
高冶一喜,紧接着又是冷汗直冒。
他硬着头皮道,臣甘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元茂闻言轻笑一声。
那声笑听不出任何情绪。高冶脑袋不由得垂的更低。
你的忠心,朕知道。你只要告诉朕,白三娘平日里都去了哪里就好,至于长乐王就用不着你了。
高冶立即说是。
元茂让高冶下去,他去批复那些公文。
这一批就是通宵达旦,除了进餐和偶尔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之外,就没有任何歇一歇的意思。
元茂前生也是这么过来的,上朝处理朝政,另外还要询问廷尉署的案子,酌情赦免一些罪犯的死刑和肉刑。
还会出巡山东等地,他忙的完全停不下来。
到了此生更是如此。
他全心全意的全数扑到这些公务上,将心底的猜忌和已经升腾起来的暴怒全数压下去。
等到全部批复完,原本浓黑的天色已经逐渐转淡,泛出了些许蟹壳青。
什么时候了?他问身边的中常侍。
中常侍陪着元茂这么熬了一宿,整个人都差点没撑住,连带着反应都慢了一拍。
回陛下,寅时三刻了,要不歇息吧。
那就是快卯时了。元茂把手里的笔一放,示意左右中官过来服侍他更衣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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