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刻就恨不得赶紧跑了。天子都还没被戴绿头巾呢,他怎么老是想这个。敢给天子头上加点翠色的女子,恐怕还没出世吧!
元茂含笑瞥了一眼身后惶惶不安的高冶,你这模样,是去做什么了?
去喝酒了。白悦悦笑吟吟道,她半点觉察不出他的不对,她一手提着长及地面的披帛,我刚刚喝了春日的青梅酒,可好喝了!
酒?元茂轻笑,倒是没有闻见酒味。
是有些年头的酒了,白悦悦道,而且我就碰了两口。
她伸出指头比了个二的手势,她满脸遗憾,眼底里全都是笑,只是可惜,就那么点儿。
是么,元茂看到她桃色的面颊,既然如此,那朕一起去看看?
事先说好,倘若没有,朕会罚你。狠狠的罚你。元茂道。
白悦悦脸上的笑瞬时拉下来,变得连高冶都有些惊讶。
那可真不巧,没了。她脸上的笑容一收,陛下也别等待会了,现在就罚吧。
元茂唇角边的笑容略有些减褪,他走近过来。
你方才见了谁?
和我长姐一起见了高阳王,然后私下碰了点酒。酒是有了些年头的老酒,不敢多喝,就碰了两下。
是上了二十年的青梅酒。她大大方方的摊开的袖子,我身上还带着点儿青梅香呢。
洛阳权贵莫不用香,白家也是一样。衣物所熏用的香料还会随着四季气候的转变而变化。
她衣裙上都是熏的春日青梅香。
广袖被她摊开,其上熏的青梅香铺面而来。
元茂颔首,那你哪日送朕一些。
那可不行。白悦悦没有半点讨他欢心的意思,她收了手臂,原本摊开的广袖也垂下,宫中有规矩,但凡宫外饮食不得入内。再说了,万一陛下肠胃不好,喝出个好歹。小女可不敢担责。
高冶看白悦悦的眼神已经是看壮士了。
还没见到有人能这么和天子说话的。
你当真放肆。
元茂笑容依旧,话语里情绪不明。
小女只是说实话而已。她仰首道,神情里完全不见任何惧怕。
陛下不是想问小女方才去过了哪里,不如小女亲自带着陛下去看看?
元茂颔首,白悦悦领着他往前头走。
今日是你们白家的大好日子,你为什么不在前面?
他以宗室的身份进来,见到白逊全家上下那喜不自胜的模样,但在白悦悦面上,他看不到什么欣喜若狂的样子。
她脸上是笑的,但看得出来并不是为这桩事而高兴。
前面有父兄就够了。她道,我去凑什么热闹。
你阿爷封了王,难道你不高兴?
白悦悦很是奇怪的暼他。
便宜爹对她来说就是个知道姓名长相的陌生人,他高升的好处又不知道能不能落到自己身上。她高兴什么?
当然高兴的。她随意挑了个笑容,对元茂盈盈一拜,这都是陛下的恩典。
元茂笑容淡了下来,接近全无。
白悦悦不去看他,也懒得去揣测他此刻心情如何。
走到一段路上,有个颀长的人影由远而近走来。
元茂看清楚了笑道,阿叔。
长乐王从长廊的那一头过来,猝不及防的见到元茂和白悦悦在一块。
他的目光在白悦悦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低头下来,拜见陛下。
长乐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礼数周全。不留给旁人半点口实。
天子身边亲近的人,见到天子心情好有时候礼数懈怠,和平常少年人互相相处那样嬉闹,甚至在天子的胸口来上一拳以示亲近,也不是没有。
但是长乐王就是保持着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天子想要表示亲近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君臣的身份。
只是偶尔需要他主事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为阿叔的做派。
阿叔。元茂微微侧首,他点了点自己的面颊,阿叔这里怎么了?
长乐王的面颊上略有些轻微的红肿,仔细看清楚了,是个小小的浅坑。像是被人咬出来的,估摸力道不是很大,到了现在已经只有那么一点点了。也是元茂眼神好,换了旁人早已经略过了。
啊,这个。长乐王摸了摸脸,略有些局促,是不小心被东西戳的。
戳的?元茂笑了,我记得阿叔弓马娴熟,又曾经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身手罕有人能及,怎么可能被戳了?
没留神。长乐王无奈的笑了笑,莫名其妙被雀子啄了,说出来也真是让陛下笑话了。
鸟?
白悦悦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她满脸激愤,瞧着长乐王脸上已经快要消失的痕迹。
怎么可能不会是?长乐王含笑看她,突然一下跳过来就是一口。把我也吓着了。
白悦悦张了张嘴,她侧首见到元茂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她听他道,看来这只雀子还很厉害,下回若是见到,必定要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