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将他们遣出去,头抬起来,勾起嘴角:“将军倒是每回都会挑时间?”
晏灼倒不是特意挑容怀即将歇下的时间过来,而是晏九黎腿折断之后,就发起了高烧,他请了御医看照,将一切事情忙完之后才连夜闯宫。
“不如陛下胆大,”晏灼一步一步走过来,他声调极冷,胸膛里却燃烧着汹涌的怒火:“陛下将人都遣走,是笃定臣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容怀踢开靴子,脚踩在地毯上,站起来,白嫩纤细的足背上淡色血管似薄薄青岚,脚趾圆润透亮,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如玉一般的光晕。
晏灼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拔出腰间的刀抵在容怀颈项上,容怀瞥了眼那削铁如泥的刀刃,雪亮锋利,只要稍微用力,便可断绝他的生机,他弯起唇角:“你要弑君么?”
“陛下既然想将臣除之后快,不如臣先下手为强,如何?”晏灼炽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
晏灼胸膛里翻涌的怒火,并不纯粹是因为晏九黎,更多是因为这昏君分明想要将他除之后快,却装成一副依赖他的模样,害得他也连续动摇了好几日,甚至还会做一些不堪入目的梦。
荒唐,侮辱。
晏灼感觉到自己被彻头彻尾地戏弄了。
“我并没有想对你除之后快……”
话音未落,晏灼粗暴打断他:“我不相信。”容怀屡次戏弄于他,就算这笔债不提,既然容怀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他本就该提前一步把容怀杀死。
容怀还想说话,晏灼桎梏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掌心炽热得贴在他的颈侧似乎能烧穿那层薄薄的皮肤。
“嗯……”
他轻哼一声,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肩头松松垮垮的亵衣落到腰际。
寝宫里灯盏光影拂动,绰约的烛光似颤动的湖光映在眼前这具身体上,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晏灼甚至听得见心脏剧烈跳动。
脸颊微侧过来,容怀轻声打破静谧的氛围问:“怎么不动手呢?”
晏灼在愣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容怀忽然偏头朝晏灼的刀上倒去,他几乎是下意识仓皇地收回刀锋。
仓促之下,锐利的刀锋甚至划破了他的虎口,晏灼却没有在意自己手上的伤,而是低头去查看容怀的颈侧,没找到伤痕才松开紧绷的心弦。
进而又心觉荒唐无比。
他为什么要关心这暴君的生死?
容怀倒在床榻上,他的药瘾再次发作了。
他模模糊糊看到晏灼在床头站了一会儿,然后猝然离开。
晏灼撞开寝宫殿门往外走,面上如覆一层寒霜,活像阎王罗修,别人欠了他十几万两银子般黑沉。
晏九黎好歹是他养育了十年的义子,他是想为晏九黎出口气的,但事到临头,他竟然对那昏君下不去手。
见他面色实在难看,宫婢侍卫纷纷避让,不敢与他冲撞。
熬过药瘾,天光已经朦朦发亮,容怀泡在浴池里昏昏欲睡,“晏灼脾气真大。”
系统:“……宿主,你毕竟把人家儿子搞瘸了,人家没弄死你已经是真爱至上了好吗?”,.
第125章 将军为我火葬场(五)
晏灼心烦意乱地回到府中,晏九黎还未曾入睡,见他平安归来,眼底闪过一丝放松和矛盾。
晏九黎双腿腿骨折断,心底快要恨死那暴君,当然希望晏灼帮他出口恶气,但据秦良齐所说,那暴君早已毒入膏肓,不足为虑,晏灼如果真的一时冲动杀了暴君,反而会让全府上下落得弑君的大罪,反而得不偿失。
是以他心情矛盾,见晏灼大步跨入门槛,他才掩饰住复杂的心情,扬起笑脸迎上去:“父亲,您回来了,那暴君可有为难您?”
晏灼心不在焉:“你一直等在这里?怎么还没有歇息?”
“我见不到父亲归来,根本睡不着觉,”言辞中透露出对晏灼的关切,等他摇着轮椅来到近前,却注意到晏灼虎口还在往下滴着的血,微微一愣:“父亲,您的手掌……被划伤了?”
他表情是真实的错愕。
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晏灼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神,等闲之辈根本近不了身,更遑论留下长长一道血口。
他表情透露出情真意切的担忧,立即扭过头嘱咐旁边的仆从:“快去请大夫来。”
“不必,”晏灼并不把此等小伤放在眼中,他催促晏九黎:“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过几日还要殿试。”
说完,他大步往厢房走去。
晏九黎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以往父子两人之间感情还算不错,晏灼时常拍拍他的头和肩膀,以示鼓励,但是晏灼最近却经常心不在焉,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也少了许多,晏九黎俊朗的面容若有所思,但想到再过几日就要参加殿试,便没功夫再深究。
一脚踹开厢房门,晏灼阴沉着脸从枕下翻出那只画轴,本想直接扔到火炉里去。
那昏君实在是可恶得很,只不过是戏弄于他,却扰得他心烦意乱。
这只画轴早该焚之殆尽。
他松开手,画轴散落开来,坠落在火炉里,上面容怀面容栩栩如生,眼看火蛇即将就要蹿舐到卷轴上,晏灼死死盯着火炉,忽然伸手又将画卷拾了起来。
他盯着画卷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的场景,他分明没有刻意去看,但那一幕一幕似乎像烙印一样,死死焊在他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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