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浮瑾站在原地,恍了下神,便又看见她远去的背影,一层又一层树叶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上,连这样远去的姿态也是美的。
他问了问一旁的同门,道:师兄,刚刚那位归雪的修士是师从何者啊?
同门哈哈一笑:那可是冬虚剑尊的孙女,父母皆是归雪的长老,别的我也不知道了,只听说是脾气不太好。
晏浮瑾点了点头。
同门笑道:你别有其他想法,这位仙子,可是早已有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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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识逍用左手握着剑,随意挑了个剑花,虽然形还是那个形,但是手法终究生疏许多。
忽然,他握紧了剑,迅即转过身,却见到昨日那位大慈悲寺的方丈施施然走进屋。
怀谷方丈身披袈裟,先双掌合十,再道:季小友,老僧昨日观你因果线里,杀孽太重,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过上一过我寺的佛道难。
季识逍:方丈为何忽然有这等请求?
怀谷方丈道:实不相瞒,老僧见到你之时,想起来两个人,一位是你归雪的宋盏小友,一位是蓬莱的裴闲小友,这二位都是天赋绝伦之辈,只是当初未能过我寺佛道难,如今也蹉跎在心魔境中。
小友既有这等天赋,何不也来试一试呢,若真过不了,还得为心魔境提前部署才是。
季识逍略一沉吟,道:好。
不错,不错,我就觉得这小子手法实在太为狠毒,怕是成了下一个裴闲,让我等正派头痛不已。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那幻海阁的连常川也跟着走进了房里,在他身侧的还有蓬莱的岑宗主。
岑宗主道:方丈,连长老一心想来看看这位归雪弟子,我怕出什么事,便也跟过来看看。
怀谷方丈面色不变:二位请随意,我本意来只想请季小友过一过佛道难而已。
季识逍看过这三人的面容,兴许怀谷方丈是真为他想,可其他两人,该只是来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的。
他面色如常,身影一闪,进了佛道难之幻象。
连常川嘴角略微勾起,手里悄然结了个法决,随着季识逍的身影一同渗入佛道难的金光里。
他本就是通阵法和幻术的大家,在幻境上弄点小动作实在太容易了,料定季识逍该是过不了第一关了。
可是,只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季识逍的身影再度闪现在房间里。
连常川的脸色变了变。
怀谷方丈叹口气:如此快的速度,小友定当心境澄明,是老僧走眼了,今日冒犯还请见谅。
岑宗主站在方丈和连常川中间,笑道:既如此,此事就了结了吧,我同两位还有些话想说,不如找处别的地方
连常川猛然道:不对,不对,他状态不对!
他话音还未落。
季识逍抬起来头,他额前的头发略微挡了些眼睛,然而即使这样,眼里也呈现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来。
左手握的剑,动作显然不如右手熟练,可是剑意却比之前要锋芒许多,像极了凝冰下翻腾的火。
一时间连窗外的风声也停息,阳光悄然离去,天地里恍惚只有这柄孤零零的剑是明晰的。
怀谷方丈捻动着佛珠:既如此,季小友该是入了心魔境,老僧免不了要做这个恶人,将季小友带回大慈悲寺一趟了。
他虚虚地结了张天罗地网。
金光流淌的天罗之网,连昔年碧落洲最嗜杀的妖兽都能镇压,可是刚一触到那剑尖,却停住了。
季识逍只用了一招万骨枯之剑,枯寂之意与佛光涤荡骤然撞在一起,佛门之网恍如枯叶带着不可逆转之势飘落。
岑宗主的笑容也消失了,沉声道:我还从未见过万骨枯一剑能练至这这种境界的人。
连常川大笑道:怀谷方丈,你刚刚的天罗地网实在太过温柔,看我来!
他手里的拂尘乍然出手,身形也似鬼魅一样飘过去,招式虽是正统一道,可却正是朝着季识逍的灵台去的。
连常川想着,若在此伤了季识逍的灵台,那也可以说是一时情急。
可这一招却也扑了空,他同季识逍过了二十余招,最后一招总算是将这归雪的小子定在了原地。
明明身上旧伤已经崩裂,又有血流出来,连灵力好像也不剩下多少。季识逍还是举起了剑,这看起来该是他能使出的最后一剑了。
剑非名剑,持剑者也非名家,可是剑尖的血却一样艳丽。
被这样的剑指着,连常川忽然感到一阵心惊,他许久没有这种心惊感,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二十年前同一位魔道高手过招之时。
山穷水尽之时,总不会真有惊世一剑吧。
这最后一招,是他们三人都未曾见过的剑法,恍如有急雨而来,连风里也飘满了凉意。
岑宗主道:季识逍,你看清眼前之人是谁,该用不得这样的剑法
剑出之时,好似有飘渺的水自悬崖峭壁而下,此为不可抵挡之势,霎时溅起许多冰凉的水珠,然而此时剑光过处,溅起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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