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想到的不止是这些,还能想到宗锦身处花红柳绿的娼馆时,是怎样装点得明艳动人,又是怎样对那些恩客卖笑的。
他垂下眼,看向别处,沉沉地吐出胸中的浊气。
那乐正麟既然好色,此计定成。赫连禅率先回过神来,匆忙道,就你去,最为妥帖。
其余看傻眼的兵士们也总跟着搭言:对,我也觉得,活脱脱就是个小女子
就是就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男的
就是着鞋得换了
衣衫已经换上了,宗锦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他不怕以身犯险,更不惧那个什么乐正麟,便索性道:我去就我去,只不过还得商议好,两边须得同时动手才能有奇效
那还须靠江意的猛禽北堂列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仿佛都因为找到了突破口而心热。
唯独赫连恒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倏地浇下来:他不可。子之,再找人来。
主上,营中再要找出他这般相貌的,恐怕做不到
我说再找便再找。赫连恒冷声道。
赫连恒,你到底什么意思?宗锦的口吻也蓦然变得冷厉,先前试这衣服时你不发一言,目下我都认栽了,愿意为了你赫连暂时丢了面子,你又说我不行?我哪里不行?
他提着裙摆,别扭极了地大步走向赫连恒,甚至忘了他二人这些天来的相互冷待。
宗锦走得太近,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清楚赫连恒的脸:论计谋,我不输给你;论站立,我还可自保;论忠勇,你当知道我毫不惧死谁能比我更适合?!
他这才看见男人眸色深沉,好像许多话藏于其中,却无法说出来。
而无法说出来的话,他自然也难以揣摩。
他不知道赫连恒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二人之间那些微妙怪异的气氛,已经到了他承受的极限。再这么下去,他没在战场上跟别人拼命致死,可能会被自己的心魔折磨到跳河。没等赫连恒开口,宗锦又说:我去,我就能让岷止城城门大开,还能抓了乐正麟做阶下囚,到时是想杀了示威还是想当筹码,都看你赫连恒的意思这买卖你算得清么?
他当然算得清。
即便失败,损失得也不过是宗锦一人,相较八千人的大军,这如同无本买卖。
可是,这有多危险、宗锦一去不回的可能性有多大赫连恒无法不去计较。
这话男人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因为他是一家之主,是统领四城的诸侯。就像影子所言,他要以大局为重。
因而,宗锦的话赫连恒居然无法反驳。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却还有几分娇俏迷人的宗锦,赫连恒心里的鼓噪如同八月的知了,烦人得厉害,难以忽视。他只能像认输了似的,率先错开目光:闲杂人等出去,景昭也出去。
帅帐内很快便只剩下四男一女。
乐正麟每三日会回城,怕不止是为了女人,赫连恒道,女人可以叫人送出城,没必要亲自回去。
是受不了戍边之苦。罗子之嗤笑道,不过是在城外十几里的地方都叫苦连连,乐正麟定然是个庸才。
是不是庸才尚未可知,但若想禅儿的办法成事,必须挑他回城那日。赫连恒道,三日时间,我等便做好外头该做的事,待到
他瞥了眼宗锦,喉咙发紧道:待到宗锦事成,我们便杀进长生谷。
三日时间,赫连军将弓手分批送往长生谷之上的悬崖,通过斥候部队所做标记,每隔一个时辰走十二人,三天下来也运了近五百人躲藏在悬崖附近。江意也被召回,带着他的白头鹰回了主营内。
粮草车不动,子之留下来戍卫;斥候队加上弓手,七百人在上面接应;禅儿率所有骑兵,待讯号来直插长生谷;北堂率辎重队,第二轮讯号后攻城。
行动前,赫连恒在帐内简明扼要地安排着,已经换上那套衣裙、梳好发髻的宗锦才从外头撩开帘子走进来。
他仍旧板着脸,但却掩藏不住那副装扮下的迷人。
大家看是看过了,可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北堂列低声道:就差根步摇。
江意:不男不女。
宗锦烦躁不已道:讯号呢,怎么打?
江意从怀里摸出根只有半寸宽的口笛,递到他面前:用力吹响,它便会来找你。
哦
这边正谈着,那边帐外传来景昭的声音:报!求见主上!
赫连恒出声应允,景昭立刻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根素白玉簪:我这儿还有、还有根簪子,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
宗锦叹了口气:这不是你要
对,就是要那什么的景昭道,所以哥戴着,要完好无损给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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