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宗锦的声音。
接连着第二个人的声音响起,有些紧张似的说:我这也是头一回
我管你是不是头一回?宗锦道,别这么用力,你当老子是铁打的吗?想戳死老子?
赫连恒的房间就在隔壁,这小倌居然敢居然敢
江意猛地踹开房门,朝着床榻处两个交叠的身影快步走去:宗锦,你怎能背着主上嗯?
想象中的画面并没出现,宗锦褪掉了上半身的衣衫,趴在床上正斜眼看他。而另一个人,是他统领的精兵之一,正坐在床沿,一手拿药膏,一手拿着细长的铜勺显而易见是在替宗锦擦药。
江统领
谁让你门都不敲就闯进来的?宗锦皱着眉骂开了,吓死人了知不知道,我还以为半夜有人袭击,都准备操刀子了
我江意仍端着药,却突然好似忘了还有药在手上似的,我在外边听见你们你们说些不正常
哦,我知道了,宗锦说,看你一副正经人的模样,心和赫连恒一样脏啊,一天到晚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春心动了?
你别胡说八道江意显而易见地慌了神。
宗锦瞧他那副想发火又不敢冲自己发火的模样,只觉得好玩:我一看你这德行,就知道你还未娶妻。
你
眼见二人要吵起来,房门口忽然传来赫连恒的声音:在吵什么,是不用休息么。
男人一进来,江意和精兵便垂下头:主上
唯有宗锦,下巴压在枕上,吊着眼看赫连恒:你来的正好,有没有会照顾人一点的,这小子手太笨了,要疼死我。
赫连恒却没搭理他,看着江意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药刚熬好,我来送药。
药放下,都出去。赫连恒道。
是!
片刻后屋里便只剩他们俩,宗锦歪着脑袋,看了看自己上药上了一半的后背,说:你莫不是让我自己来吧,我够不着。
你是想让我替你上药?
宗锦道:比起刚才那小子,还是你下手有分寸点。
赫连恒不置可否,只在他身边坐下,手倏然按在他后肩,猛地将人按回榻上趴平了。冰凉的铜勺带着药膏,滑溜溜地抹过他的伤口;宗锦闷着头,也没说话。
你果真是想好了,要跟我回轲州?赫连恒却问道。
宗锦头也不抬,闷声回答:那不然呢?
你若想在轲州找个正经营生,我也可允你。
听见这话,宗锦忽然来了神似的,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盯着男人的眉眼:你是不信我投诚?
你错了,我信。赫连恒道,你虽不像话,但却是个男人。
只是宗锦,你可知你待在赫连军,自己是什么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宗锦未能读懂他背后的意思,我又未让你给我封侯拜相,马前卒就行,就算是马前卒,我也能从马前卒,一路做到仅你之下,你信不信?
男人微微勾唇,似笑非笑,手上动作未有半分停顿,将话说得漫不经心:你接着说。
说什么?我知道了,你是怀疑我的本事。宗锦认真道,我既说要打了天下送你,我必定会做到;那我就直说了,赫连四城位置不错,但最靠东的乾安,地大多山,人少难耕种,穷;靠西御泉,依山傍水是不错,可完完全全被尉迟、皇甫和枞坂的欧阳家包着,真要开战,第一个受难。
赫连恒的手微微一僵,转而铜勺又进药膏盒中,再弄了些药膏出来,替他擦伤。
未听见赫连恒回话,宗锦只以为他是被自己一番分析给怔住了,更加得意起来:函州更不用说了,原本就是皇甫家的地盘,你抢得好,那是兵之要塞,我若是皇甫淳,我首先就得谋划把函州抢回来。函州之下又紧靠枞坂,赫连想安安稳稳称霸南面,只能先把枞坂解决。
哦?然后呢?
解决了枞坂,就直插湖西之地。宗锦道,湖东、湖西、耕阳、东廷,四地连成一片,你若是往湖东或者东廷动手,他们四家同气连枝,你再怎么也打不过;但湖西不同,湖西和乾安之间不是隔了天元山吗,他们必定想不到赫连出手,只需率军翻山过去
辎重如何过山?
不需要辎重,我想想
宗锦越说越起劲儿,手指曲着在榻上画着什么,好似假想出了个沙盘,正兴致勃勃地排兵布阵:湖西十六城,你不是鸟吗,你只带六百人,兵分六路,要三队轻骑,三队步兵,四路绕边境进内地,趁夜上城楼放火,对,放了火便离开,换一城再如法炮制。一个晚上就能搅得湖西天翻地覆,就说是匪患;你这时候再放话,要派所有兵马去踏平湖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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