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是楚留香最看不起、最厌恶的人。
他已有些生气了。
玉姣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楚留香侧头看她,她的表情既没有羞耻、也没有痛苦,她根本不明白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她只是略带着些疑惑,鼻尖动了动嗅了嗅,道:“你不高兴,我晚上来找你,你不高兴吗?”
楚留香那双已变得有些冷酷的眼睛,就重新柔软了下来。
无论是多么美好的人,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危险,要毁掉她们。这并不是这些美好的人的错,因为天真懵懂、美丽非常根本就不是错误,错的是那些心肠歹毒的人!
他叹道:“我怎么会不高兴,难道你就看不出,你来找我,我最高兴不过了?”
玉姣深表认同,她轻轻地笑了笑,跟楚留香分享自己的观察心得:“是啦,我发现,我喊你‘楚大少爷’的时候,你就格外的高兴,我抱住你的时候,你也格外的高兴,我晚上摸你的门,你还是格外的高兴。”
楚留香:“……”
不,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说的像个真的畜生啊?
他有点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移话题道:“那上那艘船之前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起什么事情?”
她刚刚说,她在那艘船上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带上了这股子阴寒之气了,那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是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是什么人伤害了她?
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能抽丝剥茧,寻找到她的真实身份。
玉姣眯了一下眼。
楚留香问了,她就认认真真的去想,虽然在此之前,她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记忆模模糊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皱着眉,眼角愈发的红了。
楚留香忙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你眼角这样红,叫别人看见,还说是我把你欺负哭了呢。”
哭?
这句无心之语,却好似什么题眼一般,让玉姣忽然回想起了什么东西。
“她怎么还不哭?”
“她为什么还不流泪?”
“她忍受了这么多痛苦,为什么还不流泪?”
“要让她流泪……她既然这样能忍耐,那就让这世上最恶毒、最冷酷的人带走她,让她遭受这世上最屈辱、最恶心的事情,让她的尊严被碾碎,让她流泪、让她流泪!”
玉姣的手指忽然蜷缩了一下。
她的手本是搁在榻上的,在这一个瞬间,她看似无害的手指甲,忽然闪出了钢刀一样的寒光,她的手指只是轻轻地蜷了蜷,铺在榻上的被褥就被齐齐划破,留下一道利落的切口。
楚留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
他沉声道:“玉姣,冷静。”
玉姣看了楚留香一眼。
她说:“我想起了一个人的话。”
楚留香等她的下文。
玉姣就把她想起的这件事告诉了楚留香,但她下意识的就隐藏了流泪这个信息。
她只知道自己不会流泪,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记忆中的声音那么的想叫她流泪……一种猛兽般的本能,让她没有告诉楚留香这件事。
可她毕竟是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面对的又是楚留香这样的人中翘楚,楚留香简直一眼就看穿了玉姣在隐瞒什么,但他并没有去问,只是深深地叹息。
他道:“那艘船的主人,就应当是那个声音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最恶毒、最冷酷的人’,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无论是那艘黑船的主人,还是那个送你上船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笑,那双总是清澈温柔的眼睛里,就也透露出一种冷酷的坚定来。
玉姣盯着他有些陌生的面容,忽然道:“为什么?”
楚留香“嗯?”了一声。
玉姣就问:“为什么你这样生气……这件事说白了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这样生气、这样坚定?”
楚留香闭上了双眼。
半晌,他又睁开自己的双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道:“玉姣,原因有二。”
玉姣:“原因有二。”
楚留香道:“第一,因为我对你有歹心。”
玉姣更加不解:“可你分明说,歹心是不好的东西。”
楚留香没有解释,只是继续道:“第二,这件事即使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而只是发生在一个普通姑娘身上,我也是要去管上一管的。”
玉姣道:“为什么?”
楚留香的声音有点冷:“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有些罪恶的生意不该存在,本就有些罪恶的人需要得到制裁。”
玉姣重复他最后的两个字:“……制裁?”
楚留香道:“对,制裁。”
玉姣平铺直叙道:“我也要制裁,嗯。”
她看了看自己比利刃还要锋利的手指甲。
与此同时,李鱼感受到了妖气。
她感觉到了一丝非常细微的妖气,这妖气淡得要命,带着一点点海水的咸味,李鱼有些疑惑,朝门口看了一眼。
一点红却是凡人,他自然不可能感受得到妖气,他脖颈上的伤痕一点一点持续的渗血,惨白的脊背弓起,脊柱的形状如此富有美感,他身上有汗,浸得他身上的伤口更痛,他却浑然不在意。
他不甚温柔的用手指钳住李鱼的下巴把她的脸掰正,非常不满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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