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主公不会责问受害者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蝉娘。”
……
“哦。因为雷泰自己饮酒过量,寻人麻烦时坠楼落地,你就干脆祭献她出来当我的挡箭牌?
“因为她白日漏嘴害了徐英,所以你就觉得她必死,让她给意外身亡的……嫖客陪葬?
“杨定,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搬出‘女闾由孝灵皇帝审定’,你站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秒间,站在门口的西凉女将已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地动手,折下他的食指。
杨定哀嚎一声,神色扭曲地讨扰:
“将军饶命!在、在下知错了!”
秦楚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杨定好不容易缓下劲,冷汗涔涔地咬了咬舌尖,偷偷抬起眼皮,又被她那利刃般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
只见秦楚神色漠然,忽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找雷泰的?”
窗外槐树被风吹得轻曳,悄然落下一片微绿的树叶。
与此同时,将军府。
夜色已深,正院客厅却仍然灯火通明。马超带领的士兵绕了正院一圈,看似守卫,实为威慑。
郭嘉慢吞吞地给伏均倒酒:“元才,请喝吧。”
秦楚升迁刚刚不久,新提拔的人手大都在路上,也未来得及更新条例。郭嘉虽被她刺了一刺,但毕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处罚,因此行动还是如以往一样自由。
主公带人去调查雷泰之死,他作为谋士当然也不能闲着,很快请张辽上了门,将第三人请上了府邸。
伏均虽占了“早生几年”的便宜,能博秦楚叫一声三兄,实际上也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罢了。
他这人胆小且敏感,一见将军府半夜派了士兵来请,便知要坏事,此时在客厅里也是如坐针毡,对着郭嘉强颜欢笑着点点头,陪着他喝。
秦楚军中虽有禁酒令,府中珍藏的却都是好酒,其中也有些来路不明的高纯度清酒。郭嘉秉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的原则,也理直气壮搬出了两坛,自己却不怎么喝,只一个劲给伏均灌。
可惜伏均胆怯心虚,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应对了,压根没尝出其中滋味,平白糟蹋了美酒。他晕晕乎乎地又喝了两杯,忽听郭嘉冷不丁道:
“元才以为,我府清酒与袁府的相比,谁更有滋味呢?”
“自是将——”
他不假思索地开口,说着对上了郭嘉那双含笑的狐狸眼,见对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心中一跳,顿时意识到了不对。
伏均手一抖,铜爵中洒出两滴昂贵的酒液,他如梦初醒,答案卡在喉间,戛然而止。
“自是将军府,对不对?”郭嘉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紧张,只是笑着换了个姿势,悠哉悠哉地为自己斟酌了半杯,对着他举了举杯,“袁公路毕竟只是中郎将,出身再高,也没资格碰到这样的美物啊。”
“……”伏均脸色变了一变,深深地低下了头,不再与他对视。
他与袁术重新建立起联系,也不过是在这几日。雷泰嫡女是袁术侧室,他因而常常受邀前往女市酒楼,目的也不过是与袁术交换情报罢了。
他虽于仕途得不到秦楚的帮助,但至少也能倚仗自己“将军庶兄”的身份,谋取一些微不足道的便利。
然而这样的话,是不能与将军府这些人直说的。伏均最终也只能闭上嘴,等着郭嘉再度发话。
“唉。”郭嘉顾自感叹了一声,根本没有将他的沉默放在心上,低头饮了口酒,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
“当年元才着嫡妹去袁府受辱、也想不到她会给袁术响亮耳光吧?
“袁术此后再没与你接触,大约也没猜到那女孩最后成了天子钦定的大将军吧?”
郭嘉终于像疲惫了似的,蓦地放下了酒杯,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一个轻而嘲讽的笑容:
“——伏均啊,怎么你幼时卖她一次不成,现在还想卖她第二次?”
第91章
秦楚生在东汉十九年, 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亲情。
她睁开眼就在离开雒阳的车队上,喂养她的是乳母、照料她的是婢女,一路低烧到了徐/州老宅, 才算有了倚靠。
后来她挣命回京,靠着稚嫩的手段与有限的人脉,硬是甩开了姻亲束缚, 也感受到了一点来自母亲的母亲的关怀。
可是来自兄弟的正向情感, 她是从来没有触碰到的。
伏均最终被她扣押在了将军府的堀室里,对外则称“抱病难起”。她在伏均宅邸附近设置了人手, 一但有异动, 就马上报回。
女闾三人的人际关系很快也得到了查证——雷泰为袁术客卿, 受命与伏均交接, 将秦楚的动向汇报过去;徐英则与伏均有些关系, 他的族妹是伏均的续弦。
总的来说,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伏均才能浅薄,求秦楚扶持不得, 转而想起了多年前攀附过的“贵人”。
袁术呢, 当年受了秦楚耳光,自觉蒙羞受辱, 多年未与伏均有过交集。如今秦楚平步青云,袁公子始终憋了口气, 每天气得牙痒痒,终于在门客提醒下想起了伏均其人。
两人一拍即合, 以女市酒楼等场所作为交接地点,通过同样官职低微的袁家客卿雷泰传达消息, 意图在大将军府安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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