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气说完,屋里其他四人皆傻眼。
师父知我胡言,先说了声:少胡闹。
我娘是彻底坐不住了,走过来拉住我连连追问:你说什么呢?成亲了?何时的事?他是通缉犯,你可是专门抓通缉犯的呀!你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那沈堕是个什么人我们见都没见过,你怎么就和他成亲了呢?
如此关头,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入
本座人就在这,现在见也不晚。
话音落,我转头看向门口,透过那镂花半透的屏风,看到一抹人影出现,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不知为何我心跳也随之加速,变得紧张。直到那人露面,我的目光撞进他的视线中,看着他,我的心才终于放下。
真的是他。
他来找我了。
几日不见。不,是好久不见了,他的模样和我思念他时,脑海中无数遍细想过的一样,让我一阵失神。
他还是一袭黑衣,板着个脸,犹如地狱阎罗。但他额前那头发梳得整齐,脑后还规规矩矩地梳了发髻,瞧起来竟是专门打扮收拾了一番。
剑眉星目,眉眼深邃,眼角如细笔勾勒的画,微微上扬,淡淡地晕染开来。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睥睨世人,不屑一顾的冷漠与不羁。薄唇明明是紧抿着,却又总让人想一睹他噙笑时的模样。
刀刻浓颜,坚毅棱角,虽然长得漂亮,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秀美之气,反而是充满冷静与肃杀之感的攻击性。
他人往旁边一站,身后一众穿着红衣的属下快步跟进来,手里端着的,拎着的,扛着的,都是红色的箱盒。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摞得像一座小山。
摞完之后,属下喧宾夺主守在门口。他开口对屋里其他人说:不必为难荆禾,本座就是你们要找的沈堕,幸会。对了,方才听各位说要抓谁,打谁?是在聊什么?
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想为我打抱不平。我走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没说别的,就叫了他一声:沈堕
他垂眼,反手抓住我的手紧紧捏着,轻声道:你方才说不认识我,我可全都听到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哄我吧。
就听这句暧昧的话,再看我与他紧握着的手,我与他的关系还用得着多解释么。
我问他:你怎么找来这里了。还带了带了那么多人。这些东西又是干嘛的?
他回:当然是来提亲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提亲?我爹娘异口同声。
沈堕转而向我爹娘说:本想去二老家中拜访,但又听说家中无人,都来到这大将军府中,不知道在商议什么事于是本座便只好带着东西唐突来此,想必各位海涵,自会见谅。外头还停着几辆马车,东西就不一一往里搬了。
我们不过是刚来。他这话说的含糊,意思却很明白,他对我们所有人的行踪与安排了如指掌。何况能如此大摇大摆地闯入大将军府,此前甚至还刺杀皇帝后从皇宫全身而退,他的能耐,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提,提亲我娘好像很难接受这突发状况,可是你,你不就是那个通,通缉
老太婆!我爹一把拦住我娘,那眼神,分明是对沈堕有些忌惮。
通缉令上的犯人的确是本座,但前几日那刺杀他话不往下继续了,而是看向一旁沉默的扬威夫人和大将军。
扬威夫人主动接话:既然大长老肯现身,足以表明诚意,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好好聊聊,若有误会,也便解开。至于提亲一事,容后再谈。
不聊,沈堕想也不想就拒绝,耍赖似的,就谈提亲。
我娘生气地对他说:你都承认那通缉犯是你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
我爹的语气格外沉重,拉着我往旁边走开半步,劝诫我:荆禾,你一向听话懂事,不要被他蒙骗。他是朝廷要犯,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他还能有人性吗?
不光人性,耐性这东西本座也没有,沈堕说得理直气壮,若你们不是与荆禾有些关系,本座绝不会在这里听你们废话。
喂!情况都够乱了,我反手拍了沈堕一下让他收敛点。
沈堕不服气地敛眸,稍微乖巧许多。
我叹了口气:爹,娘。今天情况属实突然了一些,抱歉,吓到你们了我与沈堕,的确是互相喜欢,我们早就商量过,待事情过去,就让他来提亲。我想过你们可能会不同意,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们。
女儿从小听你们的话,追随师父,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来,不曾后悔过半分。对于江荆禾来说,惩恶扬善,守护宣明,仿佛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了。我没有怨过你们,因为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但是在这之外,至少也该允许我有自己的意义吧。家国大义和儿女私情,我不需要非得取舍之一。我以后还是可以继续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我停顿片刻,低下头,默默地拉起旁边沈堕的手:跟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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