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笑了笑,笑意很温和:哪有,我正感动着呢。等你派人攻上连星阁,我绝对第一个倒戈,亲自下去接你。
那就这么定了!反正你必须得是我未来相公,就算你本人反悔也晚了。
不反悔,他温柔应我,一诺如千金郑重,绝不反悔。
我们正聊着天呢,远处一阵杂乱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摸着脑袋走近:哎,江女侠,您怎么在这。
我赶忙站起来:我,看你们都不在,想着你们可能去休息了,所以,帮你们看会儿。嗯。
那人一笑眼睛眯成弯月:嘿嘿,谢谢您!您也快去歇着吧,我来守着。
我不知何为感觉他有点熟悉,但他这模样还有行事作风,我又一点也不熟悉。清了清嗓子,我故作严肃状:你得好好守啊,这里头可是朝廷要犯,如有差池,拿你是问!
是是,小的一定打起精神来。
我没再说什么,扭头看了那马车一眼,转身回了客栈。
我走后没过多久,王胖儿把梁三给叫了出来。问他为什么没给犯人送饭。梁三正气着呢,一股无名火无处撒,昂着脖子,非说送了,如果他没送,就把头割下来当板凳坐!
王胖儿说:那你过去看看,你自己去看看!里面有饭吗?我看你是想把犯人给饿死,公报私仇!
梁三听见公报私仇就来气,啐了一口:你他娘的少污蔑人!然后走到马车附近,往前凑了两步,粗鲁地拍拍马车,人呢?姓沈的!给老子出来,别装听不
刺耳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深夜乍然变得安静。
王胖儿站在一旁背着手看热闹,看那梁三睁着眼被抹了脖子,血流不止,身体僵硬地站着,人已经死了。
把血迹处理干净。马车里的人冷声吩咐。
王胖儿走近:我又不是你的属下,真会麻烦人。虽是不情愿地说,王胖儿却是老老实实地照办。
还有,里面人又出声道,这事不准告诉荆禾。
我才没那闲工夫多嘴呢哎哟,我这干活的命诶发着牢骚,王胖儿随手往地上洒了什么药粉,血迹渐渐消失。他又往梁三的尸体上也洒了一些药粉,然后拖着尸体,走进林深处。
接下来几天,队伍的赶路速度越来越慢,我真是服了这些人,只会给朝廷丢脸。
这也是为什么我以前办事不爱带什么护卫,什么手下。他们大多都是些拖后腿的,有几个会真功夫?
好在剩下的路程也不远了,我们终于赶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急匆匆地抵达了都城。
皇宫坐落于都城的正中心位置,坐北朝南,分内外两城,外城设有专门的大牢,关押如沈堕一般特殊的犯人。眼下须得直接把沈堕押到皇宫里去,然后等待皇上召见。
我一路把他送到了宫门口,有一队恭候多时的禁军出来接人,带走了沈堕所在的马车,并且不允许我再跟进去了。
廖公公等人本就在宫中侍奉,自然可以继续前行。
只剩下我跟我师父牵着马站在原处,远远地望着那宫门打开,望着他们走远,望着一切消失在门后。
我有些疲顿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耳边吹来的是都城温暖的风。春意盎然,百花飘香,还有热闹集市上小吃的香味充满着我熟悉的味道。
时隔半年我又回来了,甚至抓回了魔教大长老沈堕。在旁人眼里,我应该算是又立大功了吧?可惜我不稀罕立这功。
我不知究竟何时才能等到沈堕出来。倘若他不能平安回到我身边,那么我们一同畅想过的未来,便都是空谈。
荆禾。
我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师父。她还是像我记忆里那般,美艳,张扬,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即便风尘仆仆,也不会显露出半分疲惫。总是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仿佛时刻准备着为宣明而战,永远不会弯下脊梁。
她安慰我说:不会有事的。
我垂下眼,敛下思绪,点点头,转身牵起缰绳,欲骑马走。
荆禾!
她又叫我。
我动作顿住。
她说:人生在世,太多事情身不由己。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你也清楚,对于把他引入局中这个结果来说,用你是最稳妥保险的方式。而我若提前与你商量,你定不会同意让他冒险。
我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们身份互换,我为了自己的利益坑骗了您,您也会一如既往地坦然吗。
她纠正我:这不是我自己的利益,是宣明的利益。
要是真到了牺牲自己才能成就这个国家的地步,我也不是不愿意。可我在想一个问题,凭什么要您来替我选择我的牺牲?因为您是我师父,所以我说不出什么怨言,但我想不通,您既然选择了牺牲我,伤害我,为何还能理直气壮地,反过来给我讲一堆大道理。
荆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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