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劳烦您给我们郡......姑娘看看,她刚才突然晕倒。钱慕的脸色再吓人,也比不得祝闻语的安危重要,看见大夫到了,春锦忙探身看去,挥手招呼着。
钱氏商行在这一代,一直久负盛名,虽不认得这屋内的几位是何人,但瞧着这样貌打扮,还有这屋子里的摆设,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小商贾,那大夫连连点着头,一溜小跑到春锦跟前。
那床上躺着的女子虽唇色苍白,却仍是极其俏丽,这屋内再堂皇富丽的景致,都在她明艳的容颜下被映照的暗淡无光,那床边站着的男子虽也是神清骨秀,但若和她相配,总让人觉得差了些味道。
只敢在心中悱恻,那大夫手上的动作还是极其麻利的收拾着,正了神色,指腹搭上祝闻语的手腕。
稍许过后,站直身子,朝着钱慕拱手,那大夫笑着朗声道:恭喜公子,恭喜夫人,夫人的身孕已经近两个月了!
他的话如平地惊雷,就连本在阖着眼的祝闻语,都突然有了坐起的力气。
那大夫行医多年,见过无数被喜悦冲昏了头说不出话的夫妻,见这几个人如木头般杵着不做声,便以为祝闻语和钱慕也是如此,自顾自的继续道:夫人这身子根基不算太好,年纪又小,有孕本就该多注意,但我瞧着这脉象,气血亏的呦,已经这般瘦了,平日得多补补,尤其是这一日三餐,必要仔细吃,万不能省了去。
大夫......您说我这身孕,多久了。祝闻语怔愣又错愕的复问。
大抵快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那便是她和谢晏词,在徐大娘家农舍的那次。
往昔她的小日子就常有不准的时候,前些日子她在长乐宫日夜吃睡不好,便也未放在心上。
祝闻语如失了音一般,张着口不知作何言语。
我们知晓了,劳烦您开些安胎的药。钱慕原本阴沉的脸色如今更是让人难以形容,一贯被挂在面上的温润终于有了裂缝,吩咐侍者付了银钱后,将那大夫请了出去。
室内又是一片沉静,朱窗全开,白日里的风是暖的,沁进屋内,吹动了祝闻语额前落下的碎发。
她垂眸,手心贴上小腹,掌下的触感一片平缓。
在这世上,又有了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她不是孤身一人,祝闻语眼眶渐渐湿润,不知不觉盈满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别哭,郡主别哭,这女子有了身孕,最哭不得了。春锦也红了眼圈,见祝闻语落下泪来,手忙脚乱的上前擦拭着,一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真好,真好,郡主这般漂亮,小主子肯定也好看极了,若是王妃见了,一定会喜欢的不得了。
原本还在安慰祝闻语,说着说着,自己先哭成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
郡主腹中的孩子,可是谢晏词的。
主仆二人正相拥喜极而泣,耳侧倏然传来钱慕的声音。
祝闻语止了泪意,微微仰头看向他,嘲讽的勾唇冷声道:明知故问。
说罢,又补充道:我再提醒国师大人一遍,我这腹中的孩子,是那锦阳城里天子的,就算谢晏词死了,她也是遗腹子,国师大人想带我回燕云,倒也得考虑燕王能不能接受。
若我腹中胎儿有闪失,我定会一同赴死。
祝闻语咬了咬牙,她说给钱慕的话,也同样是说与自己听的,斩草若不除根,必有无穷后患,燕王如今年过五十,对这般道理自是再清楚不过。
她腹中的孩子流着一半谢晏词的血,饶是为了燕太子百年后的江山,燕王也不会让她生下这孩子。
祝闻语目光坚定的与钱慕对视,良久,钱慕闭了闭眼。
启程的日子,我会推后,郡主先在这里养好身子。
撂下那话,钱慕夺门而出。
郡主,先吃饭吧,我听说您好几天没用膳了。钱慕走后,春锦擦了擦眼泪,关切道。
惊异和奇妙的感觉在心头交织,她没再拒绝,点了下头,春锦立马去门口唤了侍者传膳。
虽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祝闻语的胃口也不太好,但念着那大夫走之前说她身子根基不好,又太过瘦了,还是勉强多吃了些。
钱慕即便放了春锦过来陪她,却并未松开禁锢,依旧不许她们去外面。
到了夜里,春锦要去外室的榻上睡,被祝闻语叫了回来。
自打白日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虽喜悦,但也一直觉得心慌,有春锦在身前陪着,还觉得好一点。
春锦的睡眠倒是好,祝闻语却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谢晏词重伤的消息封锁的住,但天子驾崩的消息,是捂不住的,虽不知这是何处,但这屋舍紧邻正街,即便被关着,她也能窥见些街上的景象,一直是如常的繁荣热闹,并未有过异样。
她侧过身去,看着那落了一地的细碎月色,失了神。
打那天过后,钱慕就只来过一次,推开门见他的模样时,祝闻语惊了一刹。
钱慕发丝散乱,眼下的乌青极明显,原本白净的下颚也生了些胡渣,国师的威严全然不见。
国师大人,若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这有身孕的是您呢。祝闻语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抿着水,补身体的药用了一个多月,用膳也正常了起来,如今再见,她的面庞圆润了不少,也多了一丝红润,撇了一眼钱慕,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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