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腹中的胎儿!根本就是个野种,不是什么龙嗣!
李付的话如同平地惊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从祝闻语的身侧接二连三的响起。
你胡说!皇后尖叫着冲到李付身边,和他厮打在了一起,那往日里装出的娴静端庄仪态全然被抛之脑后。
把她拉开。曹裕满脸错愕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等到皇后披头散发如疯子一般冲了上来,才如淋冷水般惊醒。
祝闻语的手掐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角一片赤红,那隐隐泛起的泪光下,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和悲痛,想起在坤宁宫那日,皇后就是借着腹中这孩儿做了挡箭牌,姚氏死了,她却能苟活至今,祝闻语眼圈肿胀,若那日谢晏词没有舍命救她,那她们都会死在那无人之境,皇后的遗腹子,就成了这江山唯一的继位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宫人押跪在地,皇后鬓间的步摇碎落,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突然笑出了声,布满血丝的眼和祝闻语对上,恐怖的神色在其中翻涌着,阴声嘲讽:祝闻语,你这个蠢货。
你以为你杀了本宫,就能给姚氏报仇了吗,你和你那母亲一样,都是蠢货!
堵上她的嘴。曹裕咬牙,才吩咐下去,却被祝闻语打断。
让她说。
皇后的视线流转,凝在祝闻语身旁的钱慕身上,目光阴狠,狂笑着开口:我告诉你,姚氏死了是她活该,但本宫......
话音戛然而止,皇后瞪大了眼睛,视线一点点移下。
原本跪倒在一旁的李付突然发了疯一样冲了上来,拿着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口,鲜血从嘴角渗出。
又是一刀,李付拔开,再次插了进去。
视线开始模糊,押着她的宫人松了手,制住了李付,任由她倒在了地上。
皇后颤着手,去护住自己的腹部。
眼角有泪滴盈上,在那白茫茫的一片,皇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女子身段婀娜,笑着朝她伸手,唤了她一声小晴儿,她跑过去,那首童谣又在耳侧响起,皇后看清了她的模样,乔姨娘巧笑嫣然,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唇角动了动
娘亲。
祝闻语在春天出生,那便成了王府里最热闹的季节,却没人记得,王府的大小姐,生辰也在春天,她六岁那年,长宁郡主轰轰烈烈的生辰宴办完,乔姨娘见她羡慕,便搂了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轻声道:
小晴儿,等你这次过生辰时,娘一定给你准备个极好的宝贝。
但她没等到那份生辰礼,等来的却是乔姨娘的死讯。
不甘和仇恨就在经年累月中一点点扭曲蔓延,将她塑成了如今的模样。
最后的力气,皇后轻轻阖上了眼,成全了自己这一生,最后的体面。
祝闻语看着离她不远处没了气息的皇后,经久之后,站起身子,木然的拾了一把伞,一瘸一拐的走出那满是肃杀的宫殿,漫天遍野的雨雾之下,苍凉满散,曹裕和钱慕追出来,却被她甩开。
雨越下越大,倾斜着吹向她的身子,雨丝浸润了脸颊,祝闻语将那被打湿的发丝捋到一边,不让任何人跟着,就这般漫无目的执拗走着,眼泪混淆着雨水,从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有很快被覆盖住,祝闻语又哭又笑。
那深红色的宫墙之下,路好像走不尽一般,曾经牵着小小的她走在这的人,如今却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了她一个。
她不知就这么走了多久,一阵剧烈的风刮过,卷走了她手中的伞,祝闻语被带着向前,踉跄了一步倒在了地上,她跪伏在地,任由雨点打下,放声痛哭,与那嗥叫的雨声一起,回荡在这寂寥的旷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伞被重新撑回她的头顶。
肉乎乎的小手笨拙的拿着块不太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着挂在脸上的水,一下又一下,祝闻语怔怔抬眼。
祝闻语失了神一般,手缓缓上移,抚上那男孩的发顶,又向下,肩颈,手臂,腰腹,小腿,最后握住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掌心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祝闻语紧紧闭上了眼睛,那才被擦干的眼泪奔淌的更凶。
是梦吗,她不敢再睁开眼,生怕那梦会被惊醒。
小巧的指腹擦过她的眼窝,稚嫩的童声响起。
闻语姐姐,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呀。
小九,是你吗,你告诉姐姐,姐姐是不是在做梦。祝闻语跪在地上,紧紧抱住面前男孩的肩膀,那孩子也学着她的样子,伸长了手臂搂住她。
那个很凶的人,他说你被接去了很远的地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姐姐,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小九的脸贴在祝闻语的颈侧,丝毫不嫌弃那地方沾满了不太干净的雨水。
你告诉姐姐,你现在都住在什么地方?不,姐姐先带你回去,别淋了雨......祝闻语的接二连三的事情冲昏了头,抱在小九背上的手触碰到了被打湿的布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抬眼见小九身后还有位替他打伞的宫人,问道:如今他住在哪?
回郡......十三公主,九公子如今住在长乐宫内。长宁郡主坠崖殒命在这宫里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了,十三公主长了张和郡主一模一样的脸,已经够令人惊异得了,如今看着九皇子和公主这模样,那宫人自觉不经意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冷汗涔涔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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