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厢房后,她把茶花插在只白玉惯耳瓶里。
裴连瑛道:你从小就喜欢茶花。
你记得?
嗯,你送过我茶花就是这种颜色。
青枝哼道:我送你的东西可多了。她年幼时有什么好吃的不想着他?
裴连瑛笑起来:是,我以后都还你。把她拉过来抱着,我得数数有多少。
呼吸落在她耳朵上,有些痒,青枝低下头,看见他腰间仍挂着那块玉佩,从成亲后就没摘下过,她轻声道: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话算话。
一连几日,青枝都在路上遇到林云壑,但他不会每次都同她说话,有时候打招呼叫声陈掌柜,有时候骑着马,远远得跟着,青枝也不好说什么。
这日,他又来了。
青枝到底没忍住,骑着阿毛过去道:林指挥巡街能不能换个地方?
林云壑知道自己不对,可他控制不住:不能,还请陈掌柜见谅,香云桥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这理由多半是跟她有关系,青枝拧一拧眉,低声道:你这样对自己不好,何必。
哪处不好?林云壑觉得她是出于关心,心头不由喜悦。
有些话很难说太明,青枝道:你出身贵胄,很多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不,青枝想错了,他一直都不太懂事,他怯懦,浅薄,消极,若没有遇到她,恐怕还是一个纨绔。林云壑的眼神充满爱慕:我远没有你懂得多。
青枝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打算以后再不搭理林云壑,时间久了,不信他能一直这么保持。
这时兵马司的小吏忽然找来:林指挥,户部那边有点乱,您快去看看吧。
户部能出什么事?
赵家的千金要改名字,要改户籍,这哪里是容易的,户部的官员不肯,那赵姑娘竟大闹户部。
赵家?青枝脱口道:是赵廷俊的女儿吗?
小吏看一眼林云壑,林云壑道:你告诉她。
是赵侍郎的千金。
改名一事极其少见,赵蕊要改名,是要改什么名字?青枝一直记着赵廷俊伤害姑姑的事,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对付,自然对此事生出兴趣。
我也去看看。她催着阿毛奔向内城。
林云壑紧跟而去。
户部衙门寻常人进不得,青枝到朱杈拦着的时候便停住了,周围有二十来个百姓伸头伸脑,听着里面的动静。
林云壑低声跟青枝道:等我弄清楚再来告诉你。
青枝还没回答,他已经绕过朱杈进入户部。
看热闹的七嘴八舌。
赵家千金无端端要改名,定是家里出事了。
哪里是改名,她是改姓,我听到她刚才大叫说要改成苏姓,她外祖父的姓氏,啧啧那赵侍郎不得成上门女婿?
都小声点,不怕得罪人?
赵千金到处嚷嚷,还怕人知道?
你一句我一句,青枝大致也明白了,赵蕊要改名叫苏蕊。
她不由冷笑,看来赵廷俊已经众叛亲离,连他女儿都要抛弃他,她心里一阵快意,也不等林云壑,转身离开。
前脚刚走,裴连瑛也到了户部。
户部看门的小吏看见他,笑着问:裴左少卿莫非是来找令正?
刚才朱杈前的那堆人里,骑驴带狗的裴少夫人如鹤立鸡群,他一眼就瞧见了,就跟京城的好些小吏一样,都认识她,要买锦缎都要去陈家锦缎铺买。
青枝?
裴连瑛问:她在何处?
刚才在朱杈那边,不过没待一会就走了。
裴连瑛奇怪青枝是从何得知此事,结果一去户部就跟林云壑打了个照面。
林云壑是兵马司的人,专维护治安,衙门里打斗也是轮到他管的。他问裴连瑛:裴左少卿来此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打探这件事。
目前赵廷俊没对付他,可他得未雨绸缪,因着赵廷俊跟陈家的事儿,他感觉他们早晚也会对上,如果有把握的话,必先除之。
来查阅户籍。他负责查案,找借口再容易不过。
里面又传出一阵声响,赵蕊怒斥户部官员:我为何不能改名?你们得给个说法,说不出,我就去告御状!她拿起书案上的砚台往地上砸。
投鼠忌器,户部堂官不在,别的小官儿不敢弄伤她,因为她不止是赵廷俊的女儿,还背靠长兴侯府,一个个低声下气劝她,叫她稍安勿躁。
林云壑从后面一把将赵蕊提起:当这里什么地方,这样胡闹?回你家去。
赵蕊吓一跳,随即两脚乱蹬:你是谁?你放我下来!
看到林云壑,官员们都松一口气,要比家世,这赵千金可比不过林世子,也算遇到克星了。
林云壑提着赵蕊,一直提到门外才松手。
赵蕊回过头,发现是林云壑,立刻把嘴闭上了。
那是天子的小舅子,她再嚣张也不敢造次,毕竟她今日的目的不是真的要闹户部,只是想让她父亲臭名远扬,让她父亲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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