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推开他的手, 径直下车。
瞧着她冷淡的背影,裴连瑛又不知何处得罪她了, 他帮她擦嘴是丈夫该做的, 这也不好吗?他真不知青枝到底想要什么。
这日过后, 青枝就忙碌起来。
早上在裴家用过早饭就去娘家, 跟姑姑织锦,精进技艺,要么教两个徒弟,午时也待在娘家,一直到傍晚才回。而裴连瑛也是早出晚归,两个人时常晚饭都不在一起吃,要么青枝先回,要么裴连瑛先回,只有在戌时之后,才有空说上两句话。
年前,苏起终于找到了阿月。
他年少时看似不务正业,却学了一手精湛的木雕功夫,三教九流也结识不少。那阿月离开赵府后,去了京城外的彤云县,买下二十亩良田,在此定居,后来嫁给彤云县的一个鳏夫。正好有人认识那鳏夫,便告诉了苏起。
赵蕊知道后,从长兴侯府溜出,跟苏起去彤云县。
已经隔了六年,阿月见到赵蕊时根本认不出,倒是苏起的样貌并没有太多变化,她吃了一惊:二公子,怎么,怎么会是您?您来彤云县
赵蕊叫道:阿月,你是服侍我娘的,你快告诉我,我娘的事情!
那竟然是赵蕊,阿月仔细瞧了一眼,掩住了嘴。
比起夫人,赵蕊生得更为漂亮,可能是有些地方像老爷吧。想起赵廷俊,阿月身子一颤:姑娘,奴婢不知夫人的事,奴婢只照顾夫人衣食夫人能有什么事情?又看向苏起,二公子为何要跟姑娘来呢,奴婢只是一个丫环啊。
苏起道:你一个丫环,就算什么都不买,每月至多攒一两银子。你在赵家也就待了六年,六十两银子不够买二十良田吧?
阿月脸色发白。
赵蕊揪住她衣袖:是不是爹爹给你银子了?你只要同我说,我给你一百两!
不是,不是的
见阿月不愿开口,赵蕊红着眼睛厉声道:我娘多好的人,对你们这些丫环从来没有凶过,你扪心自问,我娘可曾亏待过你?每逢节日,哪次不给你们赏钱?就是病后,也没有对你们呼呼喝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阿月脸色又变得通红。
苏起比赵蕊自然要冷静的:我知道事关赵廷俊,你可能害怕,但事实上,你一旦讲出来,反而赵廷俊没有必要再来对付你。这些事都过去了,并无证据,凭你一个丫环的话,也没人会信。你说出来,只对你有好处,我不信这些年,你心里没有一点愧疚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蕊儿说吗?
阿月用力咬着唇,听到最后,她渐渐松开了。
夫人不是老爷害死的,夫人是病死的。
苏起道:我们都知道,所以不会去告赵廷俊谋害人命,我跟蕊儿只是想知道,发生过什么。
阿月长叹口气,坐下来,两只手互相抱着道:老爷只是会强迫夫人夫人不肯,有时候就会受伤,在手臂上,腿上。夫人面皮薄,不敢告诉别人,后来生下姑娘,更不会说了夫人担心老爷讨厌姑娘,说老爷至少对姑娘还是很好的。她偷偷看了一眼赵蕊,夫人说姑娘性子不像她,是好事
赵蕊浑身发颤,眼泪一滴滴落下,却没有声音。
苏起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此时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安慰,他知道,蕊儿一直以为她的父亲是慈父是好丈夫,她心里很希望有个美满的家。
然而一切都是假象。
赵蕊回到长兴侯府后无精打采,像生了场病,苏老夫人问苏起怎么回事,苏起把阿月的事情告诉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震惊,而后否认道:什么阿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丫环?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苏起静静看着她,没有再解释:我原想让蕊儿住我那里,但蕊儿仍愿意亲近您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离去。
在这儿子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爱,也没有恨,可苏老夫人不知为何,竟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叫她站立不住,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次日,赵廷俊来接赵蕊回去过年。
苏老夫人再看到这个女婿时,再难以保持以前的态度了,她觉得这女婿极其的陌生,陌生到可怕。
她道:蕊儿病了,你让她待在这里吧。
到底什么病?她在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赵廷俊不免奇怪,女儿虽然常来长兴侯府,可心里很惦记他这个父亲,从来没有这么久都不回去的。
苏老夫人深吸口气:小孩子的病,不麻烦,你不用担心。
然而赵蕊却突然走进来。
赵廷俊笑着道:不是来了吗?他朝赵蕊伸出手,蕊儿,你外祖母说你病了,快给为父看看。
赵蕊越走越近,他忽然发现女儿的神色不太正常,以前她见到他总是笑得很甜,张开手臂要他抱,可现在却那么的冰冷,甚至是充满了厌恶。她的眉眼像刀剑一样,无形之中朝他刺过来。
他心头一跳,正要缩回手,赵蕊却已经走到他跟前,而后他感觉到腹上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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