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自然指的是周茹,按周茹对自家儿子的喜欢, 那确实不会让潘济美提成亲。
裴辉长叹口气。
潘济美送他出门:您不要嫌我多话, 我是觉得,您不如在令郎那边多下下功夫, 毕竟陈姑娘是要退亲的。我再如何对她殷勤,她退不了亲, 就还是令郎的未婚妻。
裴辉心头一动。
到现在为止,他真的招数使尽了, 别的他也做不出来,太阴损的话会对不住陈家,若被妻子知道, 他也难以挽回。
或许,是该再劝劝儿子?
你可有什么主意?他问。
潘济美对裴连瑛是有些说不清的心思的, 嫉妒也好, 羡慕也罢, 他出得主意当然不是很好的主意。
您不如请几位姑娘与令郎见见。潘济美低声道, 趣园的柳姑娘,陶姑娘等,都是官宦家出身,不止生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也精通的
趣园?
裴辉明白了。
儿子之前虽然也见过一些名门闺秀,但碍于礼数,从不曾亲近过,是不是因此他自己也不太理解自己的喜好?
裴辉拍拍潘济美的肩膀,告辞而去。
八月中,十方佛锦缎便织好了,青枝马上送去霍家。
锦缎较长,两个丫环各自拿着一端,霍老夫人出来一看,眼眸霎时睁大,脑中下意识冒出一句,明光照彻众生路,宝树莲台礼慈尊。
她凑近一些欣赏,好一会才道:真是与底本一模一样呢,好功夫。
青枝松了口气:您满意就好了,我刚才真的捏了一把汗。
霍老夫人笑起来:后生可畏,难怪郑掌柜这么忌惮你。他如今跑了也好,总是比不过你的。马上吩咐管事取八十两银子来,怕你拿不动,我让他给你送到你家吧。
不用,送到门口便行,我骑着驴来的。
霍老夫人微微扬眉:是吗?那也可以。她笑着送客。
管事将银子放在驴背上的竹筐里,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黄狗,轻咳声:姑娘走好。
青枝道谢一声,骑上驴背:阿毛,阿黄,走了。
听到主子的命令,阿毛跟阿黄马上便朝香云桥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她把四锭二十两的银锭从竹筐里取出,叫翠儿帮着一起拿。
少年严采石正好来陈家看阿黄,见到这么多银子,惊讶道:陈姑娘,你卖掉好多锦缎吗?
青枝得意的道:没有,就一幅。
严采石的嘴巴张得老大:一幅能挣这么多银子啊?他父亲在瓦肆卖茶,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就挣二两银子,一年才二十几两,而他想要去学的傀儡戏,就算翻一倍也比不过。
严采石想到之前来陈家见青枝织锦,他都没当回事,这瞬间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他蹲下来跟阿黄玩耍,听到周茹说:以后都是这种生意该多好,你一年只用织一幅。
青枝道:京城有几个霍家啊,怎么可能?一年有一笔这样的活我都心满意足。
一幅抵七幅,自然满意,不过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做还不是照样有钱?
又是让她嫁人,青枝假装听不懂母亲的话,转身进屋。
自此后,严采石来得更勤了,几乎是一天来一次,除了看阿黄外,就在织房门口观察青枝织锦。
有一日,他突然跟青枝说,要拜她为师。
青枝吃了一惊。
严采石很急切的道:我已经想了好久了,陈姑娘,我真的很想学,您就收了我吧!
青枝好笑:你不是要学傀儡戏?怎么突然要学织锦了?
严采石坦诚道:织锦挣钱多我不想爹爹跟妹妹再过没肉吃,病了没钱治的苦日子。他说着跪下来,我是真心想学的,我之前看您织锦看了一会,我觉得我应该学得会。
回想起来,这小子好像是总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青枝本来就挺喜欢他,因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
你真想好了?你是男儿,不怕人笑话?她的父亲织锦就被人嘲笑过,但父亲顶天立地从不在意,然而人言可畏。
严采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怕不怕,穷才可怕。只要能挣钱,我什么都愿意学哦不,杀人放火我是不干的,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您相信我!
青枝点点头:我信你。
这世道说繁荣也繁荣,说残酷也残酷,把一个少年逼得早早背负了重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青枝决定了: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
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不是说看了一阵吗,那你去织机上试试。
严采石吓一跳:我怕把织机弄坏。
没事。青枝领他去织房,你上去试试吧。
应该是要考验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严采石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的爬在花楼上。
青枝坐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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