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把少年卖狗的事情告诉他。
听起来这狗十分聪明, 自小在那少年家里长大,应该也很依恋少年。他听随从说,这狗半夜发现随从, 吠叫不止, 可见很是尽职。夜里不离家,傍晚出去,天黑就回,它或许知道这段时间没有陌生人上门。
裴连瑛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它可能是去见那个少年了。
青枝愣住:不会吧?
它与那少年有三四个月的感情, 与你才多少日?就算你供吃供喝, 它也不会忘掉旧主子。当然前提是,它是只念旧的狗, 换做薄情寡义的,兴许早把往日情谊抛在脑后了。
青枝心里不是滋味:我天天买肉骨头给它吃, 它怎么还朝三暮四的!
听到朝三暮四,裴连瑛忍不住笑:它天黑不是会回来吗?可见仍念着你的情。
青枝哼了哼:忠臣不事二主, 亏得我待它那么好。
见她气呼呼的,裴连瑛暗道她很看重忠贞,可他那么忠贞, 从不曾想过退亲,她怎么又不肯嫁他?想着又摇摇头, 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因做菜需要烧火, 很快两个婆子过来帮忙, 裴连瑛不好再留, 离开了厨房。
翠儿专门负责端菜。
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佳肴,有荷叶包鸡,芙蓉蛋,炸虾圆,白鱼羹等等。
李韭儿连连称赞:青枝真能干,每日忙着织锦,这厨艺也没落下。一边说一边对儿子使眼色。
裴连瑛心想就算要夸,也不能太露骨,吃都没吃呢,太假了吧?
等菜上齐了,周茹请裴老太太第一个品尝,裴老太太吃了虾圆,只觉鲜香满口,笑眯了眼睛:我记得在均州时,青枝就端过虾圆来,还是那个味道。
众人纷纷下箸。
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还有不时的欢笑声。
李韭儿发现儿子没说什么,但饭比平日吃得多,打趣道:青枝的厨艺比我们家厨子好吧,看你吃那么多。
裴连瑛微微一笑:各有特色看向青枝,你怎么没做茄饼?我记得你第一次学得是茄饼。
青枝怔了怔。
记忆里,她给裴连瑛送茄饼时,他并没有表现出欢喜,还叫她多看书,她气得恨不得把茄饼扣在他头上,没想到裴连瑛竟然记得。
难道说,他后来还是尝了?
他突然问这个,又是想表达什么呢?青枝淡淡道:我都忘了会这道菜。
真忘了还是假忘了?裴连瑛不信青枝的记性那么差,不然她怎么学织锦学画画?可她为何要说忘了,是不想提起曾经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吗?
裴连瑛的脸色不由一沉。
这段时间他自觉很是用心了,什么都顺着青枝,不跟她计较,哪怕她给他脸色看,说话难听,他也都忍下了。可青枝竟然没有丝毫改变,她的心就那么难以动摇吗?他端起酒盅,浅浅喝了一口:真不该忘,你的茄饼做得可口极了。
周茹见女婿点菜,忙道:青枝,听见没有?下次做茄饼给连瑛吃。
青枝:
凭什么啊?他要吃,她就得给他做?
可当着长辈的们,她也不好斥责自家娘亲,只能假装耳聋没有听见。不过,这罪魁祸首是不能放过的,青枝在桌底下假装不小心,踢了裴连瑛一脚。
两人就坐在一起,谁踢的,他当然知。
动作实属泼辣,要搁以前他肯定觉得厌恶,可不知为何,侧头看着青枝脸上带些小伎俩得逞的得意,他忽然觉得还挺可爱
念头闪过,他眉心微微拧了拧。
莫非这段时间忍着这个忍着那个,忍出什么毛病来了,踢人还觉得可爱?他自己都有些不理解。
散席后,青枝去找阿黄。
阿黄果然又回来了,对她摇着尾巴。
青枝指着它鼻头:你这坏狗,竟然背叛我,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阿黄不知她在说什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手指。
温热的感觉。
青枝皱眉:你再讨好我也没用!今儿不给你肉吃,你好好反省反省!给它倒了一碗白饭。
阿黄歪头看了看,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把白饭吃得一干二净。
翠儿见青枝训了阿黄一顿,奇怪道:阿黄做什么事了,姑娘要惩罚它?
青枝轻叹口气,摸着阿毛的脖子:还是阿毛好,阿黄太三心二意。
翠儿一头雾水。
郑泰初在床上躺了好些日才神志清醒,他睁开眼睛,身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小厮忙让他不要动。
郑泰初艰难的道:把许婵叫来。
许婵就在外面,闻声而入。
这两日店里如何?万春锦缎铺有今日是他辛辛苦苦二十余年才换来的,他十分关心。
许婵见他这等惨状,不忍心告知。
郑泰初道:快说!不然我自个儿下床
许婵忙道:你动不得,我告诉你便是。但你千万别生气,小心身子。钱财再重要,人没了,那钱财也没用了,这道理你应该懂。
郑泰初闭上眼睛:再没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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