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软,”张老夫人在苏娉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这位陆副团长是什么样的人?”
“为人正直,品性好,外粗内细。”苏娉想了一下,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人。”
张老夫人相信她看人的眼光,苏娉虽然年纪小,但是为人稳重,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等哪天你带他回来,让我们看看。”
“好。”苏娉心里的紧张稍微松弛了些。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妈妈吧?这封信寄回去,她也会很开心的。”张老夫人笑眯眯道。
“我会的。”
苏娉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家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她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会支持她,但心里还是有丝说不出来的感受,也可能是羞涩。
张轻舟最近在为战场应激的事奔波,他是认识不少人,但都得一个一个去跑,其中还包括很多和他在学术上有分歧的。
虽然关系不太好,但是面对正事,冷嘲热讽几句后还是施以援手。
这么多人的力量是庞大的,各种搜集出来的资料一沓一沓的拿回来,他脚刚踏进院子,直接回了厢房。
苏娉听到响动,估摸着是他回来了,和张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就拄着拐杖往他那边走。
张老夫人看到她一蹦一跳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回房间拿了钱票去国营菜店和附近的集贸市场逛逛。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得买点骨头回来炖汤给她好好补补。
至于回军区,先不着急,在家好好养养伤。
这才刚谈恋爱,不要总腻在一起,也要适当的保持距离。
苏娉不知道张老夫人的想法,她到了张轻舟放门口,敲门:“老师。”
“进来,门没关。”张轻舟随口道。
她轻而易举推开了门,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进去。
张轻舟埋头案前,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你说的那个关于心理治疗方面的资料我搜集了一些,战场应激有短暂也有长期的。”
“在战场上,通过心理疏导可以有效的缓解消弭这种负面情绪,而造成战场应激创伤的原因有很多种。”
“这是我整理的关于战场应激的诱发因素——”
他转头,要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学生。
看到她拄着拐杖站在旁边,张轻舟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跟人打架了?”
不怪他这么想,苏娉从战场回来还好好的呢,还能蹬着自行车送老爷子去药学院讲课。
“……”苏娉耐心解释:“去山上采药,掉陷阱里了。”
张轻舟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毫不掩饰大笑出声:“看你这走路的姿势,髌骨骨折吧?脚踝应该也有扭伤,是后仰着掉下去的?那手掌该有擦伤。”
苏娉叹了口气,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她说:“您这幸灾乐祸太明显了。”
“嗯?”张轻舟顿时收了笑:“现在可以吗?”
“……”
“行了,你这打了石膏吧,待会我看看。家里还有药油,待会跟你张爷爷说一声,让他拿一瓶给你。”
张轻舟随手把笔记本放桌边,方便她拿:“以前你张爷爷打了我之后,你张奶奶给我擦了药油,有个一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针灸过,应该不用擦药油了。”
张轻舟有些错愕,他手臂搭在椅背上,转身问她:“你自己给自己施针啊?”
“是呀。”苏娉忍不住呲牙咧嘴:“原来扎针也是会痛的。”
而且有酸酸麻麻的感觉。
“不愧是我张轻舟的学生。”他叹为观止:“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对自己下手。”
苏娉没错过他眼底的促狭,无语片刻,不再理会他的调笑,拿过笔记本开始翻看。
张轻舟的字跟他的人一样狂,陆长风虽然也狂,但是他的字金戈铁马笔锋明显,至于老师的,要不是她长时间看他的医案笔记,根本不会认为这是字。
就像乱七八糟的横线竖线和斜线组成的东西。
难以分辨。
入目第一行,关于战场应激的主要诱因分析——
陌生的作战环境、死亡威胁。
她逐字逐句看下去,然后说:“这里面有一些我在许先生的笔记里面看到过。”
许先生把自己的医案和笔记本交给了她,苏娉反复研究过很多遍,其中的内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在国外留洋多年,见识的比我们多。”张轻舟随意道:“早期的战争就已经发现这些情况了,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
苏娉点头,她继续往下看。
张轻舟也在整理手边的资料,有些有用有些没用,但是你不看就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
下午五点半,张老爷子从药学院下班回家。
“阿软回来了?”闻到厨房炖汤的香味,他心里大概就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下午回来的。”张老夫人看了眼火候,用夹钳减了炭火,小火慢慢炖:“这孩子腿受伤了,你等下给她看看。”
“好。”张老爷子洗了手,嗅了一下:“这是骨头汤吧?骨折了?”
“是,我看着不是很严重,应该没有移位。”虽然不是医生,但家里有两个,平时来家里采访的学生也会跟张老爷子聊医学上的事,张老夫人也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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