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雪很快反应过来,许知意不就是给他妈接生的医生吗?
本以为这么久没找到想要的这孩子会焦躁,见他依然沉得住气,老人心里暗自点头。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老人笑着说:“许知意是我的学生,说来也巧,她如今在东城市医院任职。”
“你要去找她?”
“是,有点事情想要求证,可能需要打扰到许医生了。”男人嗓音温润,眉眼平和。
老人虽然好奇是什么事,但也没有追问,沉吟片刻,他说:“这样吧,我给你写封信,你带着它去找许知意,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
见他查阅当年的档案就知道是陈年旧事,他一个陌生人乍然找到许知意打探当年的事,不一定能从许知意嘴里探出消息。
但如果是恩师的熟人就不会这样了。
显然沈元白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眼底染上笑意:“又要劳烦您了。”
“小事。”
档案室里有纸笔,老人也不拖泥带水,拉开椅子,手臂扫开桌上的档案袋,就开始落笔。
沈青雪把档案都整理好,对着木架上的标注放了回去,也免得老院长再安排人手来收尾。
离开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外面没什么灯光,他们只能趁着月色走路回去。
好在今天是中秋,月亮又大又圆,细碎银光铺在他们脚下。
沈元白手里拿着信封,眉眼依旧温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开口。
沈青雪跟在他身侧,忍不住问:“哥,你真的要去东城?”
“是。”男人语气柔和,眉眼隐在深夜:“我必须去。”
最接近当年事情真相的只有许知意医生,弟弟妹妹是由她接生的,一些细节也只有她才清楚。
“哥,”沈青雪沉默了会儿,又问:“你就不怕是我想多了吗?”
他这段时间反复被各种想法折磨,现在心里也摇摆不定,开始怀疑自己。
“你是对的。”沈元白笑了下,“昨晚我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
“阿软是我们的妹妹。”
这种奇妙的血缘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沈青雪彻底放松下来,这些天紧绷的弦“啪”地断了。
他如释重负,脚步也轻快许多。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问:“哥,那娇娇……怎么办?”
沈元白眉目如书,温柔道:“青雪,你要记住,和你血缘羁绊最深的,才是你应该保护的。”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沈青雪却从中听出了冷漠。
他恍然发现,大哥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和他血缘羁绊最深的……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啊。
苏家。
大半夜还有人在敲门,苏淳抹了把脸,一骨碌从床上起身,闷声道:“来了。”
苏娉本来就没睡安稳,现在又被惊醒了。
容岚带着闺女睡一间屋,父子仨挤一间屋。
“囡囡?”
“妈妈。”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呆愣,显然是半梦半醒,又翻身蹭到容岚怀里,闻着妈妈身上的药香味才阖上眸子。
容岚轻拍着女儿后背哄她睡觉,等她呼吸平稳下来,才轻轻拨开她的手,摸着床边起身。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容岚摸出火柴点了盘安神香放在床底,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她略微支开窗户,探头望去。
苏淳看清来人,显然很意外:“哥?大嫂?”
眼前这一男一女可不就是他媳妇儿的亲哥么。
大舅子来了。
屋子里的徐秀一听这话着急忙慌抓了件外套披上就出了房门,外面月光亮如白昼,她惊声道:“大哥大嫂,真是你们啊,咋大半夜就过来了?”
“妹子啊……”男人搓搓手,想说什么但是嘴笨又不太会说,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媳妇儿。
女人接过话茬,“妹子啊,是这样,这不是想着中秋过来看看你们嘛,还给你带了点腌酱菜,你不是最惦记咱娘做的这一口酱黄瓜了吗?”
徐秀打眼一看,确实拎了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应该是装的酱菜坛子。
“让娘挂心了,大哥大嫂别在外面站着了,大晚上风寒,咱们进屋说。”
“好,好。”
很快,堂屋又亮起煤油灯。
老太太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满道:“跑这么老远就为了送个腌咸菜?这不就是闲的吗。”
装睡的老爷子没有吭声,连翻身都不敢,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响动就被媳妇儿骂。
老太太又想了一下,摸索着起身:“不对,我得去看看,老大本来就实诚,那点家底都被他媳妇儿攥在手里,平时就没少补贴娘家,现在她这哥嫂跨省跑过来不就是上门打秋风的?”
徐秀不是北城人,十九年前从外省嫁过来的,她那哥嫂结婚没来,十七年前老大家闺女满周岁来了一次,当时说是来看看外甥女。
老太太冷笑,什么看外甥女?骗鬼呢。亲妹子结婚都不来还会看重个外甥女?不就是听说北城县医院医疗好,过来看病的。
她那哥嫂结婚多年,蛋都没下一个,来检查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这事儿老大媳妇还以为能瞒过她,当年村里的王大娘带媳妇儿去县医院把脉,瞅见这两口子回来就告诉她了。
老太太打心眼里瞧不起徐秀的娘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