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又问:“你再说一遍,他怎么答应你的?”
“安分守己,归家为王。”
“可以,朕会下诏,册他为赛音诺颜王世子,让他带那个法王回去。”
“那将军台……”
舜安彦心中所想,是若放巴拜特穆尔回去,必然要有所钳制,但要指望漠北其他几部制衡他,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人血统高贵又是漠北倾心培育的结果,等闲人根本玩不转他,连舜安彦自己在普度寺和他对峙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也饱受煎熬心累不已。
康熙道:“设啊,得设,而且得重兵牵制,只是该派谁呢去,朕确实没想好。”
舜安彦张了张嘴,被康熙止住,“别提四公主的事,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去了还不是要人撑腰,这个撑腰的人朕找谁?”
他甚至轻笑了声,“也不知怎么的,朕的女儿们这几年各个都不消停,这个要选心仪的夫婿,开了公主下嫁科举士子之先河,那个想要出镇蒙藩,恨不得披挂上战场。至于元衿,朕都不想提,她这群姐姐大半是被她撺掇的,从南巡时候抛头露面骑马朕就看出来了,这丫头主意大着呢,见天的想生事。”
舜安彦低头一笑,替元衿说话:“可公主们所求并非全无道理,若论骑射,皇子们也有一半不如四公主。而当初噶尔臧确非良人,三公主后来选中探花郎,也是因为他确有真才实学。听说探花郎大婚后入翰林院,翰林院掌院学士对他赞不绝口。至于五公主么……”
他斟酌了下措辞,被康熙抬手掀翻了暖帽。
“别想了,有时间回去想想,是去蒙古还是做五额驸。”
“万岁爷,您什么意思?”
“是去蒙古!还是留在京城做五额驸!”
“不是,万岁爷您怎么这么突然?”
康熙指着他恨声说:“戴梓这批东西要运上前线去吓人,除了他就属你最了解,他一个江南的文弱书生能在蒙古撑几天。”
“奴才也刚咳血啊。”舜安彦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就是不想去。
康熙点点头,“那就是想在京城做五额驸了。”
“……”舜安彦觉得,“万岁爷,您缓一缓,奴才觉得这两件事并非正反两面。”
康熙都快被舜安彦这个娘唧唧的德行气傻了,甚至不惜翻出他们佟家的老底来。
“你给朕搞个什么哑谜。你咳血,元衿可是第一个去南三所看你的,你知道吗?”
舜安彦愣了愣,“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的现在该知道了!苏赫在南三所躺三天了,元衿统共就去了一回,朕还问过人,大半时间都和你在门槛前唠嗑。你自己比比,你两什么差距,朕昭仁殿里有枚西洋镜。”
康熙抬高嗓门叫自己的贴身太监去取来,塞在舜安彦怀里。
“照照照照,你看你配吗?”
舜安彦被迫举起镜子看了眼自己,好家伙,又黑又白,蒙古的风霜还没褪去,唇色却一点血色都没有。
康熙真是狠心呢,还让他跪在这儿不起来挨训。
只听他那老父亲般的念叨没完没了地往外蹦:“当朕满意你吗?朕其实和皇阿哥们一样,看你哪哪都不行,佟家多少人口你知道吗?只佟国维佟国纲二人家中男丁就有三十余口,佟府夹道人口多到要塞个公主府都没地方,更别说你家那点小姑子姨夫真是要了亲命的麻烦。”
这大概有生之年,舜安彦能够唯一一次听到康熙对着佟家家风破口大骂。
要知道康熙对母家十分护短,这些年护着保着,甭管出什么事儿能拖一把绝不踩一脚,所谓佟半朝,有一半都是康熙自己供的。
可今天他大概是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骂:“就你额娘,糊涂蛋!你当朕不知道呢?朕的阿哥们也是瞎,写那个什么破单子,还给你阿玛不纳妾加分?真全是眼不明心不亮的玩意儿,你阿玛是不纳妾家风好吗?你阿玛是身子不行有心无力,又架不住你额娘在那儿一个劲地作。还有你有个表妹,你当朕不知道呢,天天嘘寒问暖,佟国维和防贼一样防着你额娘把她带进门塞给你。”
舜安彦咳嗽了声,怀疑佟国维此刻在佟府正在狂打喷嚏。
“不是,万岁爷这么看不上我家,那还提什么。”
康熙的龙脚又抬起来,就在他要往舜安彦身上招呼的时候,大阿哥杀了出来,抱住自己皇阿玛。
“皇阿玛,皇阿玛,息怒啊息怒,舜安彦不是刚吐过两口么?别给再踹残了,咱留个全尸给五妹妹啊。”
“不是,大阿哥,您这话,慎言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他昏睡了十六个小时,起来都默认他要当五额驸了?
先别论他肯不肯,就这没和元衿打过商量就给他扣上五额驸的标签,被这大小姐知道了自己还有活路?
绕过元衿定她事情的人,谁能有好下场?
舜安彦头都要炸了,只看见大阿哥拦着康熙疯狂劝他消气。
“留什么留,你五妹妹胆子小,看不得什么全尸。”
“那您给五妹妹的猫,就那只霸道的要死的彦寻留个奴才。”大阿哥抱着康熙的腿连声说,“皇阿玛,别的不说了,宫里宫外谁能给五公主养猫,也就这么个东西了。咱死马当活马医啊,这不是朝中无人实在没得挑了么?您要是把这家伙给踹残了,咱元衿连个垫背的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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