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这样礼裙的女人,像是刚从哪个宴会场里出来的。
徐之北愣神之际,耳边响起了褚鸢的声音。
他听到她说:“有人来了。”
徐之北猛然回神,抬头看向褚鸢。只见她视线越过头顶,投向了前方的山下。
山脚出现了两个黑影,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
徐之北转身也看到了黑影,那两个人手中形似木棍的工具更是让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来了,来了!
他被发现了!
呼吸声加重,呼哧呼哧声清晰可听。
褚鸢眼神奇怪地看了看徐之北,心想原来不是她的原因。
原来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三号男主变成惊弓之鸟,这也太小白兔了。
褚鸢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手腕就被攥住,力道极大地被他扯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落叶被踩出簌簌声,一脚一脚踩得支离破碎。
“别出声。”
压得极低的声音一出,与此同时鼻子以下被一只大掌捂住。
褚鸢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不说话,我不动。
徐之北垂眼,力道减弱,但手依旧没有挪动位置。
他不能冒险,不敢保证褚鸢会不会将他出卖了。
山脚的两人走到了墓碑前,看到散落一地的纸钱后不屑一笑。男人伸脚踢了踢墓碑,声音狠厉,“就知道这小子跑到这里来了,看火光和残留的温度,他还没跑远。”
另一个女人说:“臭小子!居然趁我们不注意跑出来,害得被大少爷骂了一顿,看我找到他后怎么收拾他。”
“大少爷正愁没人撒气,找到他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命扛得住大少爷的手段。”持棍的男人说。
两人幸灾乐祸,饱含恶意的哈哈大笑。
徐之北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眶也渐渐红了一圈。
一男一女是徐家大少的人,从他们的话里可猜出他被抓住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大少爷阴狠毒辣,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
要是被抓了,他一定会……死的!
极度恐惧之下,他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不能被抓住,绝对不——
睫毛微颤,忐忑不安的情绪在下一秒止住了。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在上面画了几笔。
别——害——怕!
生怕徐之北不明白,褚鸢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很慢。
那两个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徐之北经历过什么,也明白了他为何那么反常。
他害怕的不是陌生人,害怕的是来的人是要抓他回地狱。
他不想。
太惨了。
褚鸢眼里浮现出丝丝心疼,对这个刚认识的男人生出了怜悯之心。
“他跑不远,我去这边,你去那边找找。”男人发号施令,走进了小树林。
下山就只有一条路,他们上山时没见到徐之北,那他就躲在这附近了。
小树林昏暗不可见,是躲藏的最佳地方。
男人握着木棍搜寻徐之北。
脚步渐近,男人对着灌木丛挥舞了几下棍子,打碎了无数枝叶。
砰、砰、砰。
背靠着徐之北,他的心跳动得极快,呼吸也快停滞了。
“该死的!人去哪里了?”男人气急败坏。
褚鸢和徐之北不敢动。
找不到人,男人收了棍子,转身朝外走。
背后僵硬的身躯瞬间松懈,凝重的气氛倏地消散。
褚鸢看着男人走远,和女人汇合,两人暗骂了几句后下山。
他们走了。
安全了。
褚鸢敲敲徐之北的手背,示意他可以松开她了。
——放开我。
徐之北意识到自己还捂着褚鸢,眼皮一跳,猛然一惊。
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他没有多想就按住了褚鸢,这会危急消散,方才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么不妥。
掌心贴着柔软的唇,呼吸吐出的气又湿又热,烫得他手心一炙。
徐之北像是被蛰了一下,猛地缩手,低头不敢看她。
褚鸢扭头,看到鸵鸟状的徐之北,心里不免暗自好笑。
她还没说什么,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开始自责了。
徐之北也不曾想到自己的胆子有这么大,敢拉着没说过几句话的女人躲避搜索。
“对不起。”呢呢懦懦的声音。
褚鸢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裙摆,对他伸出了手,“起来,等会我们一起下山。”
一起……下山?
徐之北抬起头,动作十分缓慢,眼神透着迷茫。
月光透过细碎斑驳的树影照在褚鸢身上,她的脸上仿佛拢上了一层朦胧迷幻的轻纱,美得不似真人。忽的不知从那里吹来一阵微风,吹开了她脸上的轻纱,露出了眼睛里的怜悯善意。
徐之北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清晰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猜到了自己曾经历了什么,并且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心底生出了刺痛。
徐家佣人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但也从未像今天这般令他感到难堪。
为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更高贵,身份差距之大到让他自惭形秽?
徐之北没接受褚鸢的好意,撑着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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