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她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华丽与清隽,风流与矜淡,被他如此和-谐地融在一起,如一副画。
沈朝云没理她,只是重新看向院外,在扶璃欲离开窗边时,突然慢吞吞道:“眼屎。”
“啊?”
扶璃“啊”了声,下意识摸摸眼角,等意识到草木只会产甘露、不会产眼屎时,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她跺跺脚:“朝云师兄!”
沈朝云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扬手,将一块似琉璃似镜片的东西丢过来。
扶璃接了,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问:“这是什么?”
她立马又忘了方才的不快。
沈朝云道:“小轮回镜片,那掏心之妖若出现在你十丈之内,此镜就会闪,收好。”
“哦,哦,好的。”
扶璃忙不迭收好。
沈朝云袖手,长袖水一般垂下来:“收拾下走了。”
“走?去哪?”
“出门。”
“出门?”扶璃嘴里问着,脚下意识跟出了门,“出门去哪儿?不是快大比了吗?”
“大比还有两日。”
“可我还没吃早饭呢。”
扶璃摸摸肚子,沈朝云目光下落,她道:“你看什么?”
沈朝云微叹:“看来近日伙食甚好。”
“你什么意思?”
扶璃出离愤怒。
“没什么。”
“你说清楚。”
扶璃拉住他,是说她胖?
说一棵草胖,就等于说一只猪瘦,是侮辱,是挑衅!要决斗的!
沈朝云目光却在她身上一凝,而后,扶璃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一股风送回了屋内,只听沈朝云道:“我平日如何教你的?衣冠不整,与人不敬。”
扶璃低头看了看,拢了拢衣襟,心道:
不就是只穿了中衣嘛。
人族真麻烦。
左一件右一件的。
还是她们草好,不穿也没草会叽叽歪歪说什么。
“穿好再出来。”
外面声音淡淡。
“知道了!”
草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扶璃还是乖乖照做了。
今日是出去玩,她就没穿门派服,而是选了件素白绿丝兜儿,外罩一件鹅黄轻烟纱裙,浅色腰束,腰束上两条丝绦缀着明珠,随着走动,明珠一晃一晃。
扶璃蹦出去,发上绿色冰珠丝绦如蝴蝶振翅:“师兄!”
她道,一双眼如弯月盈盈。
沈朝云目光落到她发顶,袖手:“走罢。”
“去吃饭!”
扶璃伸手。
“外面吃。”
“那师兄你请!”
“恩,我请。”
一高一矮的身影跨出门,被阳光拉出两道长长斜斜的影子。
扶璃跟着沈朝云绕着轮回宗几乎走了一个来回。
期间她还吃到了无极宗特有的软黄包,甜甜饼,以及热乳茶。
软黄包是以无极宗僧人自种的元麦制作的,内里加了酥黄夹心,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甜甜饼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咬下去酥酥脆脆;而最让扶璃喜欢的,却是那热乳茶,入口丝滑,带了奶的香气,还夹了茶的清苦,味道十分奇妙。
卖茶的僧人还说:“佛说世人一世清苦,可不独清苦,苦中带甜,方是人生真谛。”
听得扶璃煞有介事地点头,“哦”了两声,心里却想:这些个和尚什么都能说出个道道来,也不知若她问那“夜香”,是不是要说夜来一泡、方觉人生真味?
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
沈朝云看她一眼,扶璃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道:“师兄,这轮回宗怎么这么大呀,半天了还没走出去呢。”
确实是大。
扶璃这才知道,昨日他们看到的轮回塔不过是他们宗门一隅——还有围绕着轮回塔建筑的诸多小塔、小庙,所有一切都被一道高高的寺墙拢在里面。
扶璃还看到了金舍利塔。
那一排排连绵、望之不尽的舍利塔,让她当时都看呆了。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阳光下那一排排的金舍利塔就这么矗立着,无数僧人手持木鱼、托砵,赤足膝行而来,盘膝坐于塔下,空气中仿佛有梵音四起,让扶璃这个素来神鬼不敬的妖都忍不住为之震动。
就像…在某一瞬间,她也感觉到了某种信仰的力量。
坚定的、让一切动容的力量。
沈朝云袖手看着那沐在金光下的舍利塔,袍摆被风吹得拂动:“修佛者得证菩提果,他原来的肉身就会寂灭,成金舍利。这些舍利塔便是供奉这些金舍利的。”
“所以,此处才是修佛者真正的圣地。”他看向扶璃,眸中含了一丝警告,“无事不要靠近,若有异动,修佛者的愤怒能让你直接化为齑粉。”
“原来如此。”
她见证的是修佛者不懈追逐、代代存世的历史,而这些历史凝结的痕迹才会在无形中让她震撼。
“不过…不是说修佛者不乱造杀业?”
沈朝云道:“修佛者,讲菩萨低眉,也讲金刚怒目。”
“哦。”
扶璃点点头,心道,没事她才不来呢。
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颇不以为然,但在离开时却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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