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也是,论功行赏这种事,还是要先安抚外人,之后自家再关起门来赏。
与十四爷岳钟琪等人比,蒙古比较特殊,虽受封于朝廷,但又不完全属于朝廷,需要又拉又打,于是这会子皇上要直接往木兰围场去,先会见诸蒙古王公,封赏蒙古。
“在木兰围场待几日,朕再回宫,于乾清宫赏赐得胜归朝的将士。”之后还有一系列诸如祭天告祖等仪式要举行。
姜恒算了算日子:那正好今年颁金节都夹在其中,皇上估计会在京城带人过颁金节,圆明园这里倒是轻松了,太后皇后带着内外命妇行过后宫祭祀事即可。
听皇上说了一遍,姜恒才觉得,十月里最忙的也不是皇后,而是皇上啊,这一阵来回奔波,基本万寿节前是停不下来了。
不过……姜恒还是没算明白,十四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见太后。
难道等这一串子流程都走完?到万寿节前才跟着皇上回圆明园?那岂不是要把太后等的急出病来?
儿子在西北打仗见不到是一回事,儿子已经回京,却一直奔波在各种仪式间见不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太后肯定不乐。
而皇上也早体贴到了这种母子天伦,他方才边说话,边用桌上笔筒里的石墨笔,在纸上把这些事一条条写下来。
此时指着最开头的,他要往木兰围场会见蒙古王公的事儿圈了一笔:“朕要在木兰围场耽搁几天。但想着皇额娘必十分思念十四,就叫他喝过头一夜的庆功酒,次日清晨就启程赶回圆明园先拜见皇额娘。”
又对姜恒一笑:“这回让敏敏跟朕出个远门如何?”
说来,这应当是敏敏长这么大,出的最远的一次门,而且是要离开额娘最长的一次。若敏敏再小两岁,皇上也不会提起。
还担心姜恒不放心,皇上刚要再说两句,就见她一口应下:“好啊,如今敏敏吃住都可自理了,还会给自己铺小被子,正好跟着皇上出门一趟,也知道些外头风物。”
皇上莞尔:果然她带孩子放的开手,之前敏敏才三岁,就舍得让十四福晋带走,搁在外头王府过夜,也不见她如何担心。
女儿都如此,将来皇子更不会溺爱。
这样才好。
“皇上与敏敏去多久呢?”姜恒已经在盘算给她准备多少衣裳和日常用品了,反正皇上出门的车辆极多,衣食住行都是带着的,姜恒见过内务府准备圣驾出行的单子,准备对着给女儿预备去。
“就照一月准备吧。这回不是夏日去,围场冷得很,多给敏敏带些大毛衣裳。”原还要说带些祛风寒等病候的成药丸,又想起女儿自打出生,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吃过药,偶尔真伤了风或是积了食,也只太医扶脉喝上一两天汤药疏散着就算了。
皇上出行自然带着御医,因而就没提这一条,只笑道:“这回出门,大半在赶路,倒是多给她带些点心果子路上吃。还有常玩的也包上一些,免得路上无聊。”
姜恒算着一月也不算太长,她经常寒暑假被送回老家,山高海阔的玩上一两月,开学前再回去。敏敏这还是跟着亲爹,更没什么不放心的。
何况敏敏必不会觉得无聊的,小孩子最喜欢新鲜,光这第一次出门各种排场和风景就够她看的,正如幼时春游,最开心兴奋的未必是真到了地方玩起来,而是去的路上与同学们分享零食与盘算着玩什么的过程。
待皇上说完正事,又往后殿去看过两个孩子,这才回九州清晏。
皇上这回往木兰围场会见蒙古各部王公,要带上两个皇子不说,还要带着四公主,着实令宫中感慨皇上疼爱公主之心。
且四阿哥五阿哥是另有任务的。
皇上让十四提前离开木兰围场回圆明园拜见太后,但也不可能让他单人独马就走了,显得不像功臣像个犯了错的小可怜一样。皇上是预备给他亲王依仗,并且让两个皇子陪他一道回圆明园,给足体面和排场。
因此这样算下来,四阿哥五阿哥虽也跟随圣驾,但只在木兰围场待一日,就要跟着十四爷回来。
倒是四公主会一直跟着皇上。
秋雪起初还替公主担心,问起这会不会太出格了,姜恒只笑道:“这没什么,我倒盼着她多跟皇上出去——未出嫁的时候都能常跟着皇上出门,等以后甭管嫁了哪一家,难道比皇上的规矩还强,拦着她不许出门?”
秋雪抿嘴笑:“娘娘想的长远。”
算着大军归来的日子,皇上不日便出发往木兰围场去。他也虑着自己这一回事多繁忙,便在随驾官员里点了肃毅伯府。若是自己忙不开,自是将女儿交给亲外祖和亲舅舅更放心些。
苏培盛更是特意来坦坦荡荡馆保证:“贵妃娘娘放心,这回随驾御前的都是妥帖仔细人,奴才也在跟前盯着,要是公主碰破一块油皮,娘娘只管摘了奴才的脑袋去。”
姜恒笑道:“苏谙达言重了,只是少不得要托你多看着些。”
待皇上真的带着敏敏起驾,听宫人来报车马出了圆明园正门,姜恒才忽然有了那种别离担忧之情,坐在屋里对着一杯茶发呆了片刻。
于嬷嬷见此,就让乳母将六阿哥抱过来,好散一散娘娘的心。
果然,六阿哥站在炕上,忽然抬手拍了拍姜恒的肩,然后道:“放心,无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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