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宴席主角晚点到也是宫里的潜规则。
但被人当众点破这种潜规则,还用这种‘哦,果然高贵了,别人果然都不如信嫔’这样阴阳怪气语气一说,氛围顿时就怪了起来。
觉尔察氏认清说话的人就烦:说话的吴夫人其夫君正是前任治河总督,因有些河道上的坏账才被皇上夺了治河总督的位置,只好守着家里原有的爵位撑架子,权势大不如前,因此,这两年吴氏在宫外各种社交场合见了觉尔察氏,都要呛两句。
谁能想到,这回直接进宫来呛人来了,还直接在满月宴上挑事。
觉尔察氏心里给吴氏刀刻斧凿般记了一笔仇:之前观保在治河任上,觉尔察氏顾忌着夫君名声,不好直怼前任治河总督的夫人。这会子观保可都圆满完成任务归京了,觉尔察氏决定下回见了吴氏,一定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电光火石间记了仇后,觉尔察氏还是先将注意力挪回到现在,想着怎么帮女儿抹平这个场合。她心里倒有许多替女儿分辨的话,但正因她是生母,反而不好开口了。
好在瓜尔佳氏亲眷多,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两位重量级人物也在,都可以出面解一解场子。
然而所有要救场的人,都不如本人变成被拉踩对象的裕妃开口快。
裕妃可是不做垫脚石的人!她直接就转向吴夫人,显然还不认识这位是谁,直接就道:“这位夫人倒说的好笑。这原就是公主的满月宴,信嫔母女不贵重,难道你贵重啊?怎么早到这会儿给你委屈着了?”
吴夫人给噎的极不忿,想要说话分辨,就听旁边熹妃也缓缓开口道:“公主年幼,信嫔是奉太后娘娘旨意晚到些,凡事以公主为要。吴夫人想是外命妇,不知宫中事。”
比起裕妃的犀利,熹妃这种直接把太后抬出来的举动,倒是让吴夫人嗫喏,不做声起来。
觉尔察氏见吴氏不再说话挑事儿,心却只放下一半。
女儿这到的实在是晚了些,怎么回事呢?看时辰,只怕一会儿皇后娘娘也该到了,绝不能到的比皇后还晚啊,否则必有人要说信嫔生下公主后恃宠而骄。
就在觉尔察氏担心时,就听到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信嫔娘娘到!四公主到!”
重华宫门外,姜恒听到苏培盛中气十足的通传后,其实还是怔了一下的:在永和宫,人人都直接称公主,皇上太后和她自己,都直接叫敏敏,此时骤然听到序齿,倒是很新鲜。
她是有点新鲜感的看着女儿,里头的命妇可就是极震惊了:皇上怎么来到这重华宫了?皇上不该去前头寿绥殿吗?
一时命妇们也不知该从何处见驾行礼,原本命妇们就没有见圣驾的排演!
好在苏培盛已经在安排了:“诸位福晋夫人,于殿内行礼即可。”众人才都有序立好,向着门外请安。
内外命妇皆在,皇上不会进殿内,就将姜恒送到院中。
临走前,见女儿娇娇嫩嫩一张睡颜,不由摸了摸敏敏帽子上的小虎头。大约是这一摸还是惊动了小孩子,敏敏睁开眼来。
才满月的孩子其实眼神还不太好,也基本不认人,更不会伸手要抱抱。
在姜恒看来,敏敏就是忽然醒了,转转眼睛,然后扭一扭被裹得紧紧的小身子而已。却听旁边皇上无奈道:“非要阿玛抱一抱吗?好吧。”皇上把手炉递出去,伸手接过女儿,然后继续对姜恒‘无奈’摇头:“小孩子娇气,也没有法子。总不好见她在这满语的日子哭起来的。”
姜恒:……
她明明看着女儿对这个怀抱无甚感想,很快又闭上眼睡过去了。
而皇上看到敏敏又闭上了眼睛,反而满意道:“果然朕一抱就哄好了,没有哭。”
姜恒心里默默道:皇上您开心就好。
皇上将女儿交给乳母,又对已经睡过去完全听不到也听不懂的女儿道:“好孩子,阿玛晚上再看你。”再对姜恒嘱咐:“虽是敏敏满月喜宴,但也只好少饮一杯,身子要紧。”
且说命妇们虽是在殿内行礼,但眼睛还是能看见外面院中情形的:就见皇上跟信嫔在院中说了好几句话,甚至亲手抱了抱女儿才起驾去前头寿绥殿,都不由咋舌。
觉尔察氏一整颗心都放下了:她说呢,女儿应当不是那种生了皇嗣就飘起来摆架子迟到的人。这回晚到了一点,果然是有缘故——皇上就是这缘故!
放心后就拿眼睛去扫吴夫人:方才不是话里话外挑信嫔来晚了吗?那这意思就是皇上来晚了?你要是有胆量,就等会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了再挑一遍。
吴夫人没胆量,吴夫人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命妇们起身后,她就坐回属于自个儿的位置再不开腔,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今儿自己这几句发言,不会有人传给信嫔,信嫔不会告诉皇上。祈祷好几句后,又觉得希望不大:旁人不传话,这觉尔察氏跟自己是早有旧怨的,作为信嫔的亲娘哪有不传话的道理。
于是吴夫人心里火煎似的怨恨自己:逞口舌之快干什么啊!原想着借两妃的不满来压一压觉尔察氏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止不住在这里担心,自个儿方才的话传到御前,连累了家里丈夫儿子们的前程。
命妇们都是石青色的深色衣裳,吴氏越想越后悔,整个人脸都悔的跟衣裳相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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