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栩然换鞋的动作一顿,抬头,无意之间扫到薄明烟手上拿着鞋拔子:“拿着这个做什么?”
揍人用的。
薄明烟蜷了一下手指,随口胡编:“不小心碰掉下来了。”
孟栩然抬了抬眼皮,薄明烟的眸光半垂着落下来。
目光相撞,一触即收。
是薄明烟先移开的眼。
孟栩然默然地看她将鞋拔子挂回了原位,勾了下唇,从嗓子底发出一声低低的气音。
这一声,落在耳里,挠在心上,有点痒又有点疼,听着怪不舒服的,薄明烟动了一下唇,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解释,真的只是习惯了,不锁门她没有安全感。
但习惯的养成原因,难以启齿。而且,她是真的没把孟栩然今天会回来这事放在心上。
即便放在心上,她依旧会反锁。
多说无益。
“抱歉啊。”薄明烟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道歉,转身准备回房了。
“道什么歉,你又没错,女孩子一个人在家是得锁门,”孟栩然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本来说怕吵到你的,结果还是吵到了。”
薄明烟脚步顿了一下。
面前是昏暗的客厅,只有身后玄关亮着灯,延伸出一条灰白的灯带。
孟栩然就站在最亮的那一处,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但也掩不住眉目之间的疲倦,可见薄明烟转身看过来时,那抹疲惫就被敛在了柔和的目光下。
她唇角上扬,对着薄明烟绽开一抹柔软的笑。
有点娇憨。
鱼缸里的氧气泵运行着发出较轻的嗡嗡声,一串串气泡往上冒。
像薄明烟那一汪许多年来犹如死水的心湖,此刻的状态。
薄明烟舔了舔干涩的唇,默然无语。
很久以前,她也锁过门,很多次都不小心把当时合租的室友锁在了门外。有捣不开门打电话气鼓鼓地冲她的,有忍着气忍不下去直言说她根本不考虑别人就应该自己住,有不发一言但是会摆脸色的,也有阴阳怪气数落她的,也有为了报复她把她锁在屋外锁了一夜的……
不胜枚举。
薄明烟在学会温和待人减少麻烦的过程里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生活方式都是不一样,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要求别人谅解自己。
以至于,当有人不需要解释就能理解她的这一刻,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过这会儿,玄关这一片不像之前那么安静,甚至有点吵。
猫检查完了孟栩然的行李箱,凑到孟栩然脚边嗅了嗅,“喵呜”“喵呜”的一刻不带停,像在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么些天去哪儿了”“没到处勾搭吧别的小野猫吧”。
“行了,祖宗,别叨叨叨了,我是赚钱给你买小鱼干呢,没在外面勾搭别的小猫。”孟栩然受不了了,她蹲下身揉了揉猫脑袋,“我的满满小宝贝,这几天有没有乖?有没有想我?”
明知道是和猫说话,薄明烟还是有瞬间的恍惚,心脏不受控地咯噔一下,她垂头,视线从一人一猫上移开,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脚尖朝客厅方向转了一下。
孟栩然用余光瞥见了薄明烟的小动作,唇角笑意加深。
“你是不是胖了?啧,你小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啊,”孟栩然将猫抱了起来,走到薄明烟身侧对她说道,“谢谢你帮我喂猫喂鱼。”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薄明烟不适应,她愣了愣,撩了下垂落的头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她侧开身往客厅走,一下子就拉大了距离。
“姐姐。”孟栩然叫住她,“能不能再举手之劳点?”
自酒吧偶遇那天后,孟栩然就没叫过她姐姐了,薄明烟转头瞥了孟栩然一眼:“?”
孟栩然蹲在地上放下猫,仰起头,她人虽高挑但清瘦,一蹲着就显得很单薄又瘦小。
“我……还没吃饭。”孟栩然右手捂着胃,晃了下戴着手表的左手,眉眼下弯,笑得无辜又带了点讨好,“现在过零点了,今天不麻烦你喂猫喂鱼,喂我行不行?”
“……”
如果不是那声“姐姐”,再加上她这副脆弱的模样,薄明烟不一定会管孟栩然。
薄明烟想这人不愧是做领导的,惯会拿捏使唤人。
因为要出差,冰箱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清空了,就只剩下两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柜子里还有一包挂面。
薄明烟把食材拿出来,将鸡蛋放在了流理台上,随后拨开鸭嘴龙头,洗了西红柿,往锅里接了水烧上。
“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吃不吃?”她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头也不回地问。
等不到回声,薄明烟扭头看了眼。
孟栩然人只进来了一半,手扶着着门,一只脚在里面撑着,另外一只脚探在外面晃啊晃的,把也想进厨房凑热闹的猫拦下。
趁着小猫不注意,孟栩然火速闪身进来,背向后靠关上了门,抬眸,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啊,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薄明烟怀疑她压根没听到问话,故意说:“做凉拌香菜和青椒炒香菇吃不吃?”
“啊?”孟栩然表情凝固了一秒,她看到了流理台上的西红柿和鸡蛋,露出狡黠的笑,“你做出来我就吃。”
薄明烟哼笑了一声,用筷子打散着鸡蛋:“下次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