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温姝波澜不惊的面上,难得出现几分情绪,她咧了咧起皮的唇:“何家早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贺二公子不必如此称呼。”
贺昱倒是不意外她这个反应:“为何非要见我?甚至不惜断药。”
何温姝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软被,忍不住一声声的咳嗽,她疲软的靠在床头,似一朵颓败的栀子一般,毫无生气,即便如此,她一双眸子仍旧清亮:“我倒想问问,贺二公子为何要救我?”何温姝不答反问道。
“举手之劳罢了。”
何温姝闻言仿若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即便嗓子犹如吞了千根针一般,咳嗽的几乎停不下,却仍旧喘着气道:“贺二公子,若是你当真真心救我,便不会将我囚在此处,即便不将我送至何家,也该将我送至舅舅家,你这般......与他有何区别?”
贺昱贯爱与聪明人谈话,他坐在圆桌前,倒了杯茶浅浅啄了一口道:“有区别的,我与他可不一样,他是将你囚做笼中鸟折磨你,而我,可救你。”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就不恨吗?”
何温姝何其敏锐,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眼里皆是震撼之色:“你知道他是谁?”
贺昱看向她,淡淡道;“知道。”
何温姝心中似有巨浪骇过,片刻后才镇定下来,咬了咬唇面上皆是可笑讽意:“你既然知道,便当清楚,即便再恨,也动摇不了他的储君之位。”
贺昱道:“这无需你考虑,我只问你,你愿不愿助我。”
何温姝忽的看向他问道:“我恨他有迹可循,可我不大理解,贺二公子,你这般费尽心思是为何?”
贺昱眸光闪了闪才道:“太子这般阴私狭隘,心思狠烈,他若是顺利登位,贺家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你。”
何温姝闻声便默了,她的左腿还隐隐作痛,无一不再提醒她那些日子所受的折磨,当初何家虽有意与皇家联姻,却也只是口头罢了,皇后虽是有意,可她却无意,她有心上人,才会写信与太子说明,只是,她从未想过,私情竟会意外爆出,闹的满城风雨,更未想到,竟会惹来太子恨意,人前太子笑意盈盈是个谦谦君子说他不在意,人后却恨她百般,只是因她,让他成了旁人笑柄。
当今太子比不过区区家丁,这便是他百般折磨她的缘由,恨不能生吞她肉,生饮她血,将她囚禁四年,日日折磨她,手段百般,以至于至今都不敢回想。
“贺二公子有几分把握?”她神色清明问道。
贺昱唇角几不可微的勾起:“你若肯帮忙,有五成把握。”
“咳咳.....咳咳.....”她的心肺痛的几乎要裂开了,嘴角竟是渗出血来,她清了清嗓子道:“不够,贺二公子,若无十成把握,便不成。”
贺昱几乎是刹那便洞察到她的心思,他挑了挑眉头:“你是担心何家?”
果不其然,床榻上的女子几不可微轻颤了一下。
“你与那情郎被逐出何家,四年,无人关心你生死,若非如此,倒不至于被太子钻到空子,以至于失踪四年还无人知晓。”贺昱轻嗤了一声淡淡说道。
这些事实无比刺耳,何温姝攥在手中的薄被几乎渗血,她静了静道:“何家再如何,都生养我一场,太子心性,难保事败后他不会迁怒何家。”
贺昱眼中笑意更浓,将手中茶盏一搁道:“你以为,你那事太子便不会迁怒,他若登基,第一个动的便是何家。”
何温姝惊颤,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
贺昱已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出去,开了屋门停下脚步看她道:“怎么不会,现在未动何家,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你还真的天真以为,凭你就可消他心中怒火?不然,他为何迟迟不了结了你,而是在你将要殒命时用参汤吊着命?要的就是,拖到他登基后,让何家亲眼见到你的结局,他便是如此,恶劣又恶毒。”
话落便甩袖离去,徒留何温姝在原地惊诧久久不动,她愣愣的看向门口处,眼泪夺眶而出,身上森冷的可怕,仿若寒冬袭来,将她冻于冰天雪地之中。
不知何时,天渐渐阴了,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贺昱回府时,肩头已湿了一片,却恍若未觉,却他神色淡淡进了屋里,失魂落魄的坐在榻上。
回想起前世,他眸光是吞没人的痛意,他方才所说,不仅仅是何家的结局,他们贺家最终不过也是兔死狗烹的下场,前世里,他虽赢了三郎,却未想到到底是栽在了许永承手上,可笑自己殚精竭虑谋算一场,到头来,却只是许永承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子眼里除却他自己,容不下任何人。
前世种种皆如走马观花似的在他眼前划过,门外忽响起“叩叩”的声响。
是青书。
“公子。”
贺昱深陷其中的情绪被拉了出来,他定了定心神:“什么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青书跪倒在他跟前:“二皇子来信,约您明日午时,城西酒肆相约一见。”
贺昱顿了片刻,而后缓缓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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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楼
贺屿安凭栏而坐,白了一眼正襟危坐在圆桌前的姜城南,捏了捏鼻梁无奈道:“你说吧,都到这份上了,该如何瞒过她。”
姜城南抿了抿唇,有些不解:“你二哥为何要寻我?”
贺屿安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他的心思最是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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