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笃定,没有一丝犹疑。
公孙弘神情微冷,自己的弟弟素有急智他是知道的,他也并不会怀疑。
“爹,要不——”他拧着眉说。
“要不什么?”公孙绍瞪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眼下之意,自己这个长子素来稳重,可当涉及如意的时候,总会冲动。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气倒是淡了些。抬眼扫了眼两个儿子面上的凝重,他和缓了一些口气,说:“没什么,那郭盛口出妄言,想要插手如意的婚事。”
什么?
两兄弟脸色更冷,公孙弘暗自琢磨,连公孙凌,看起来都有些意动。
“他说的是谁?”公孙凌目光冷厉的说。
“左渊。”公孙绍面色淡淡,目光微动。说来,他其实很欣赏左渊,心机手段,一样不缺。可要是把女儿嫁给他,那就不行了。
门外,正巧听完这席对话的公孙月脚步一顿。
左渊……和她?左渊那张俊美的脸在她心中闪过,比这个映像更深刻的,是他那一身沉稳从容,宛如万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气度。
伸手轻抚耳根,指尖一颤,好似被那热意烫到了一般。
好半晌,眼见着屋里的人已经转移了话题,公孙月这才加重了脚步声,往里走去。
她这次进来,没有带婢女,否则,她的父兄怕是早就知道她来了,又哪里会让她听到这样的一席话呢。
啪——
朱红大门前脚关上,后脚郭盛就甩手给了郭阳一巴掌。
这里是左渊提前购置好的宅院,门口早已挂上了郭府的牌匾,只是今日才迎来了它的主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郭盛盛怒不已,冷声说道,而后甩袖便走,只扔下了一句话:“把郎君关到院中,不许出来。”
郭阳捂着脸,心中又惊又慌,可听到这句话后,还是没忍住一急,说:“爹,还有四娘,四娘还在公孙府,求求您救救她。不然公孙家的人会杀了她的。”
郭盛根本没有理会他,径直大步向前。
“爹,爹,”郭阳扬声叫道,不肯罢休。
眼见着声音越打越大,郭盛猛地转身,脸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阴沉,却还是不太好看,冷冷的看向郭阳,斥了一句:“不成体统。”然后扫了一眼一众侍卫,说:“动作快点。”
侍卫们不敢耽搁,挟着郭阳就快速离开了。
郭阳嘴唇动动,还欲再说,可等他对上郭盛的双眼,见着里面的厌烦之后,心中一滞,到底没敢再多说。
刚刚那几句高声,耗尽了他最后的勇气。
郭盛看着他听话离去,眼中失望更甚。
若他有胆量在他面前努力争取,那他还要赞赏上几分。毕竟,少年风流不是罪过。他错就错在行事不谨,让公孙家发现了端倪而已。可他呢,被自己一句话就呵退了去。
如此不堪大用之人,竟然是他的嫡长子。
郭盛心中的不满愈积愈胜,直到想到家中继妻所生的那两个允文允武的孩儿,才又畅快了些。
还好,这个不虽然成器,却还有成器的。
想法急转,郭盛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思及刚才和公孙绍谈论的事情,不由目露思索。
收公孙月为干女儿,这是左渊在知道郭阳搞砸了这件事后就想到的对策。
不论如何,郭家和公孙家的关系,不能断。正如他所说,做不成亲家,做干亲也不错。他也曾考虑过公孙绍会否同意,所以,就又有了第二个想法,撮合公孙月和左渊。
虽然他心中不悦,却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论起才干能力,他郭家一众小辈,无一人能比得过左渊。
若非如此,郭盛也不会做此想法。
现在……只看左渊是何想法了。
“大哥——”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漆红廊柱处,身穿玄色衣袍的左渊大步走来,笑意盈面,而后目光一扫,惊讶道:“怎的不见六郎?”
这个府邸的前身是一个富商所建,其间雕栏画栋,富丽堂皇。
眼下正是晌午,左渊从廊下走来时,气度沉稳,步履从容。光影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胸前,相比之下,眉眼处略微昏暗,却愈发显得五官深邃,俊美凌人。
这般容色,饶是郭盛也不由暗赞一声,面色跟着和缓下来。
“见微等久了吧,也怪我,想事情忘了神。”他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再动,更没有提起郭阳。
左渊走到他身旁站定,开口直入主题,说:“大哥与公孙绍谈的怎么样?”
至于郭阳,他再未提及。
“正如你所说,他打定主意要退婚,不论怎么说,都不改主意。”说着话,郭盛再无遮掩,脸上顿时布满不悦。
左渊凝眉,说:“公孙绍爱女如命,六郎不该……”说道这里他立即停住,而后说:“不过公孙绍也没有和我们翻脸的迹象,这是好事。”
郭盛沉默点头,转身看向左渊。
左渊疑惑的回看。
郭盛微的一笑,忽然有些突兀的问:“之前那狐皮——见微可是已有了心悦之人?”
他看着左渊,状似打趣一般。
左渊面色纹丝未动,只微一皱眉,无奈道:“那狐皮我已经命人毁了。”
“毁了?”郭盛微讶。
“我之前让六郎对公孙三娘殷勤些,他却不听。我——”说着话,左渊无奈:“听闻公孙家娘子好美物,我就让人去搜罗了狐皮,好让六郎给公孙三娘送去。谁料却陡生变故,那皮毛也没了用处,我心中不畅,便让人给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