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她那骨骼分明的手腕,崔源心中一酸,尖锐的痛意从心上蔓延开去。
何须细说,只看她的人,就已经知道在他没有消息的日子里,她是何等的煎熬和盼望。
崔源有些后悔,更有些后怕,庆幸自己还活着,若不然,她怎么办?
漱了口,崔源拉着王元儿回到寝卧,道:“你脸色不好,我陪你去躺一下?”
王元儿像个孩子似的,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只用手紧紧抓住崔源的手,不松分毫。
崔源见此更为的心疼,将她扶到床上躺下,拉过一旁的并蒂莲缂丝薄被盖在她身上,以手支着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声道:“睡吧,我在这呢。”
王元儿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嘴角勾起:“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崔源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满面歉然:“是我不好,回来晚了,对不住。”
“你回来就好了。”王元儿眨了一下眼,昏昏欲睡。
这些天因为心里有牵挂,胃口不开,夜里也睡不着觉,她的精神实在是不济,如今看他归来,心神一松,疲倦一下子席卷而来。
经了大悲大喜,如今心事放下,就如同卸下了什么大担子似的,而崔源那熟悉的嗓音就像一道绵绵的佛音似的催人眠,王元儿一下子就睡着了。
崔源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覆着,小脸苍白而纤细。
他心中又怜又痛,想到自己过去那些日子所受的煎熬,薄唇一抿。
在她额上温柔的一吻,崔源小心而缓慢的从她紧攥着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
似是察觉到他的动作,睡梦中的王元儿竟是身子一颤,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哀求地道:“别走,别走。”
崔源微讶,低头看她,只见她的眼角竟慢慢的渗出眼泪来,心立时尖锐的疼痛起来。
“我不走,不走,我就去给老爷子和父亲请个安,你放心。”崔源只得在她耳边小声地哄。
也是奇了,他说了这话,王元儿像是听到了似的,皱着的眉也松了开来,也不再哭泣了,面容整个的舒缓开来。
崔源拉好她身上的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寝,不忘吩咐在外候着的秋棠,仔细瞧着王元儿。
有些帐,他是要仔细的算一算的。
……
王元儿一觉醒来,已是要掌灯时分,她坐在床上,怔怔的发着呆,好半晌,才扬声叫人。
“来人,来人啊。”
秋棠飞快地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曲膝行礼:“奶奶醒了。”
王元儿却是一眨不眨地瞪着她:“二爷,二爷呢?”
“二爷去了老爷子的书房说话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秋棠笑吟吟地回话。
王元儿松了一口气,不是梦,他是真的回来了。
咕噜一声,王元儿伸手按着肚子,脸露赧然。
秋棠抿嘴一笑:“奶奶是饿了?晚膳已经备好了,奴婢先伺候奶奶梳洗一下再用膳?”
王元儿点点头,道:“等二爷一道再用膳。”
秋棠笑着答应,上前搀扶着她,穿衣漱口,又松松的给替她绾了个纂儿,看着镜子中的王元儿,笑道:“二爷这一回来,奶奶这人可叫活过来了,这脸都有些血色了,不像前阵子,就跟纸似的。”
王元儿摸了摸明显凹下去的脸,一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的样子。
“如今二爷全须全影的回来了,奶奶也该放心了,您身上怀着小主子,可不能再任性了,得赶紧的重新养起来才是,不然将来可要生个小猴子了。”秋棠笑着凑趣:“明儿奴婢就专职给奶奶制定了一日三餐的药膳,奶奶可不能再依着自己的性子说不吃就不吃了。”
“这些日子叫你们担心了。”王元儿有些羞赧道。
秋棠眼中一热,道:“奶奶好好的,咱们这伺候的才叫舒心呢。”
王元儿灿然一笑。
“二爷回来了。”外间有人在通传。
王元儿面上一喜,扶着秋棠的手走了出去,果见崔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她的眼睛顿时黏在了他身上,一眼都不愿意离开。
“你醒了?”崔源走了进来,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对侍立在一旁的秋棠道:“传膳吧。”
秋棠笑着下去安排。
“我陪你用了膳,还要进宫去禀事,也不知说到什么时候,若是太晚了,估计就留在宫里了。你今晚别等我,自己先歇着。”崔源温声道。
王元儿一急,捏住他的手道:“你才回来,这就要进宫?不能明天再进去吗?”
“事有紧急,你也知道,如今外边的人如何传的我,贪赃枉法,渎职自尽,哼,这样的黑锅,我不背。”崔源冷冷地笑:“我既然回来了,皇上那边自然要去一趟解释我这失踪的事儿,再说了,没有让人压着打而不还手的理。”
王元儿抿了抿嘴:“那也不用急在一时吧。”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等梳理好了我再细细的和你说。你放心,等忙过了这一遭,我好好陪你和初哥。”崔源一脸歉意地道。
“我只是怕你精神头不够,你……”王元儿摸向他的脸,心痛地道:“你瘦了好多,你在外定是吃了好多苦。”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崔源看她眼圈又红了,不由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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