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人隔岸观火,若是换在以往,估计还会不平,毕竟崔源太年轻了,却已经捞到了四品下的官阶,谁心里都只会认为这是搭了皇帝的边,因为当初他就是跟着皇帝出入,算是肱骨之臣嘛。
可这样一来,就有些自相矛盾了,既清楚人家是巩固之臣,心里又十分不平,这么别扭,干脆就把目光转移到当下的水患。
这崔源当了工部侍郎,眼下工部尚书又抱病在床,那么这治水利的工程自然就是落到他的头上,这治好了,倒是立了大功一件,若是治不好,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所以,有人表面恭维实则冷眼以对,也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崔源倒没这闲工夫和人打马虎眼和应酬,他事儿可多着呢,一如他对王元儿说的,既要和市舶司的新官交接,又要在工部熟悉环境整治接下来的水利工程,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做呢。
这不,这同僚什么的要恭贺他,请吃酒之类的,他一律不应,统一回复过几日他的长子做百日,到时都请了来吃酒,也不用分几回了。
有人心下腹诽,这崔大人也太狡猾了,竟然趁着这机会就敛财,既然是做百日,那肯定是要带着礼物前去啊。
也有人说崔大人圆滑,用这么个名头,收了什么礼也不打眼,还能试探出各家的深浅。
于是,一时这得了消息的都心里打了几个突,只怕这崔大人是个油盐不进的,得要小心应对才是。
崔源这边因为升了官而门庭若视,王元儿这边也不例外,给她投帖子想要来拜访拉关系的内宅夫人还不少,好在王元儿早就得了崔源的指点,压着不发,只按着他的意思给几家发了初哥百日的帖子。
但这一堆拜帖中,王元儿还是见了几个人,诸如当初义母带她认识的两个相熟的夫人,还有一个,是昌伯侯府的三少奶奶——何秀娴。
何秀娴一如当初那样,兴许是做了母亲,倒是丰腴了好些,只是眉眼间有些淡淡的愁绪,见了王元儿,目光复杂,意味不明。
王元儿是明白那目光的,也当作没瞧见,只笑着聚起了旧,聊起了家常。
“我听谨之说你也生了一个姐儿,怎的没带来?”王元儿笑着问。
“这天气不好,她前些儿着了风寒,眼下才好了些,并不敢让她来,等她好些了,再来给王姑……给您请安。”何秀娴淡淡地笑着改了口,缩在袖子的手微微的攥起。
王元儿端着茶杯,眼神一闪,道:“那敢情好,谨之把你当妹子一样,你的姐儿是他的世侄女,自然也是我的侄女,我总想见一见呢。”
这是在提醒何秀娴她们彼此的身份。
何秀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就掩盖住了,道:“是啊,从前崔哥哥最喜欢来我们家,他每次都带我喜欢吃的云片糕,爹爹都说他把我宠得坏了……”
她似是故意要激怒王元儿一样,说起了从前,说着说着,自己就陷了进去过去的回忆里头。
王元儿微笑听着,一副半点不为所动的样子。
“若是爹爹在,只怕要把我许给崔哥哥了。”何秀娴略带伤感的说了一句,话出了口,似又是很慌张的道:“我这也是随便一说,王姑娘你别放在心上。”
王元儿原本是微笑着的,可听到王姑娘这个称呼,却是把茶杯盖给扣在了茶杯上,咯的一声。
“每个人都有情怀,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妹妹你在我这边说说就好,可别让张三爷给听见了,不然少不得要吃醋呢,男人嘛,心就那么一点大。”王元儿淡淡地说,又道:“还有,我已经出嫁了,妹妹你再叫我姑娘可就不对了,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嫂子,若是不愿意,叫我一声崔二奶奶才是正理。不然若叫人听见,可要抓你口误呢!”
何秀娴原本只是想要激她,却被她反将一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手指把帕子给绞成了一条咸菜样。
王元儿故作瞧不见,只慢条斯理的重新用茶杯盖刮起了茶沫。
何秀娴恼怒不已,强压着嫉妒和心火道:“倒是叫嫂嫂抓住我的错了,是妹妹的不是。”
王元儿噗哧一笑:“瞧你,还认真起来了呢!”
何秀娴勉强勾起嘴角。
冬雪走进来,说初哥醒了,闹着要娘。
何秀娴来的时候,初哥刚睡下,就没闹醒他,故而也没瞧见。
如今,见一个白净的妇人抱着个包被进来,便看了过去。
初哥果然在哭闹,可一到王元儿怀里便安静下来,一抽一噎的,别提多可怜了。
何秀娴走过来一看,那形似崔源的孩子,五官生得极好和漂亮。
若是,若是她和崔哥哥成亲的话,生的孩子,估计比这个孩子还漂亮吧?
何秀娴愣愣地想,一时有些出神。
“这是你何姑姑。”王元儿摇着儿子的小手,指着何秀娴道。
初哥的眼睛看过去,黑亮亮的,何秀娴的心一下子就化了,道:“我,我能抱抱他吗?”
王元儿笑着把儿子递了过去,何秀娴抱着,跟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眼神十分的温柔。
王元儿看了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又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换作是谁,对方对自己的夫君有念想,心里都会有些不高兴吧?
何秀娴抱了一会,见初哥扁了嘴,便手忙脚乱的哄起来,可惜初哥不卖她的帐,扯开嗓子就哭,只得还给了王元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