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看在眼里,面上神色更是肃穆。
在宫里行走,最忌大声喧哗,东张西望,好奇心重。
她紧跟在叶公公的身后走,又转进了一条甬道,前方的人一听,她不明所以,想抬头看,叶公公的声音传了过来:“有贵人的仪仗来了,快闪避,莫要惊了贵人。”
王元儿一惊,忙的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静立在一边,半点也不敢抬头张望,大气也不敢喘。
有脚步声传来,也不知等了多久,这本就在七月,流火一样的天,又走了这老长的时间,王元儿的小衣早已汗湿,如今这么站在宫道下,不多会她的额上就见了汗。
终于那些人走到跟前,却没停留,王元儿垂着头,只看到粉色的裙摆,也不知是宫里还是谁,又看到和叶公公一样颜色的衣摆,穿着黑色的缎靴。
随着一阵微风吹来,一阵香风也飘了过来,馥郁淡雅,闻之心醉。
王元儿的眼角抬了抬,有几个太监抬着一顶辇轿走了过去,有一裙摆垂了下来,绣着繁复的花样图。
她忙的又把头垂下来,直到那仪仗远远的去了,叶公公才又领着她朝前走。
就在王元儿觉得自己的双脚都要废了一般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朝阳宫殿前。
王元儿这一无诰命,二不是什么王孙大臣的官眷,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得见皇后娘娘这样的贵人的。
所以到了后,由叶公公通禀了,有管事姑姑出来说了两句,王元儿便依言在宫门磕了头,叫了几声千岁吉祥,才战战兢兢的跟着叶公公去景福宫。
在景福宫的主殿前,她又是给住在主殿的荣嫔磕了几个头,请了声吉祥,才被领着到了王清儿所在的偏殿。
“姑娘,我就送你到这了,一会另外有人会送你出来的。”叶公公俏声道。
王元儿知道这些公公自小就是残缺之人,看不得别人瞧轻他,又是在宫里,更不好得罪,便福了一个礼,真诚地道:“这大热的天,劳烦公公跑一趟了。”又送了一个荷包出去。
所谓礼多人不怪,王元儿如此会来事,叶公公的笑容也胜,点了点头便走了。
有人从殿内出来,王元儿看了,是个身穿粉红比甲衣裙,梳着双髻的宫女。
她登时紧张得绞起手指来。
“这便是王姑娘了吧?奴婢红樱,请随奴婢来,小主在等着你呢!”那自称红樱的宫女福身笑道。
小主,说的就是王清儿吗?
王元儿的心提了起来,脸色踌躇,笑道:“劳烦红樱姑娘了。”
随着她进了殿内,偌大的殿堂,透着一股子凉气,王元儿只觉得从酷暑的天猛然进了秋冬一般,凉丝丝的,后背汗湿的小衣也随之一冷,让她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前方有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在殿内来回踱步,不时往门口处看来,眼看王元儿进来了,不禁一怔,随即飞扑过来。
“大姐!”那女子如鸿燕一般,体态轻盈的张着双臂,往王元儿这扑来。
这声音,这面容,不是王清儿,又是谁?
王元儿看着她飞奔而来,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一酸,眼睛变得湿润起来:“清儿!”
短短不够两月,姐妹却恍如隔世一般,终是再相见,却已然物是人非,天渊之别。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木已成舟
王元儿姐妹俩抱头痛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提醒宫里不好大哭,不然传了出去,只怕不好。
王元儿连忙擦了泪,也给王清儿擦,可看着她清丽娇艳的脸颊,眼泪忍不住簌簌的掉落下来。
“大姐!”王清儿见她哭,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
她也害怕啊,也想念家人啊,可是,她却是无法舍了那个人,他看起来那么孤独和寂寞!
王元儿看了一眼殿内,瞧到了素娟,素娟同样穿着粉色的宫女衣裙,红着眼上前给王元儿行礼。
“去打点水来,我和你家姑娘净个面。”王元儿低声吩咐她。
素娟点头应下,很快就打了水来,和那叫红樱的宫女一道服侍着两人净面,又拿了面脂重新匀了面,两人才坐下说话。
纵有千千语,可两人坐在一起,却是半天无言。
王元儿仔细看着这个妹妹。
她面容依旧,不,应该是比从前更为娇艳,也不知是因为衣饰所趁还是因为别的。
细看之下,王元儿却是呼吸一窒,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眉头已散,眼角眉梢处带着隐隐的春意,这分明是…
“大姐……”王清儿首先打破了沉默,怯生生的看着王元儿。
王元儿看着她,目露悲伤,道:“清儿,你还记得吗?”
“什么?”
“就在娘怀你的时候,爹娘就盼着是个男孩儿。可你生出来的时候,偏偏还是个丫头,但却跟个粉团子一样,软软的,白白的,可漂亮了,爹娘那时极是欢喜你,我想要碰一下,都生怕我碰坏了,磕破了你脸上的皮儿。”
王清儿一愣。
“你生得是真好,自小到大,谁都夸你,可惜咱们家那时候日子过得不好,也没有银子给你捯饬,不然的话,你装扮起来,跟个大家小姐也是没两样的,可就算是粗布钗裙,你也是漂漂亮亮的,一般的丫头都比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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