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乱哄哄的,王元儿扫了一眼,眼睛落在傻站在西屋门前的张氏,她神色仓皇,眼神慌乱,不由微眯了眼。
“这怎么就突然晕在山上呢,好好儿的,你阿爷去山上做啥?”梁婆子没有跟进正房里,毕竟不是自家,便等在外头。
王元儿也不知道,可她看了张氏一眼,又见院子里也没有外人,故意道:“是铁柱大叔在麻子凹发现的,我们家在那边有个窑窖,怕是阿爷去窑窖了,只不知咋的就晕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足以让张氏听到了,果不然,她话音一落,张氏的脸色就大变。
“阿弥陀佛,幸好有人瞧见了,不然一直在山上可怎么了得?”梁婆子立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可不是,也是阿爷福气够,叫人发现了,这也是老天开眼儿了。”王元儿看着张氏的脸色,心中俱是一沉,难道窑窖那真出啥问题了,而二婶和这脱不了关联?
她猛然想起张氏借钱,要三十两银子,后来没借到,问二叔要了点,可也只有十来两,但二婶也没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王元儿脑子乱成一团,有什么东西闪过,又吵哄哄的,凌乱得很。
“大姐,阿爷怎么样了?”
王元儿转过头,只见王春儿挺着个大肚子,被素娟扶着急步来了。
“你这身子,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过来做什么?”王元儿皱着眉,又责怪的看了素娟一眼:“你咋让她来了呢?”
素娟脸一红。
“大姐,你别怪素娟,是我坚持要来的,听说阿爷厥了过去,我心里捉急,与其在家里瞎等消息,干脆就过来瞧瞧,到底是怎生一回事?”王春儿帮着素娟说了话,迭声问。
素娟感激地冲她看了一眼。
“现在还不知道咋回事,马大夫已经进去瞧了,人还没醒过来呢。”王元儿看向正房,心中也是急。
“咋突然就晕了呢?阿爷身子素来健壮,这些年也没啥大病痛的。”王春儿很是难过。
“别想太多,等阿爷醒了就知道了,你仔细自己的身子才是。”王元儿说着,又眼神锋利的别了张氏一眼。
希望阿爷没有啥大事,不然的话,张氏难逃一劫。
如果她直觉没错,这麻子凹里的窑窖,十有和二婶脱不了关系。
说着话,马大夫已经出来了,王二跟在他身后,脸色难看,王元儿连忙上前。
“这么大的岁数,中风是在所难免,如今这情况已经算乐观,嘴歪点就歪点,好歹还活着,好好将养着吧,别受啥大刺激了。药,你们派个人去我那边取。”马大夫碎碎的交代。
“哎哎。”
王元儿当即吩咐赶过来帮衬的才叔,过去取了药来。
送走了马大夫,王元儿就要进屋去看阿爷的情况,又制止王春儿,道:“你别进去,你这身子快生了,以免过了病气,冲了喜气。”
王春儿有些踌躇,梁婆子就道:“听你大姐的。”她只好在院里头等消息。
王老汉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他睁着眼看着屋顶上方的房梁,任王婆子问他话,一言不发。
“你这死老头儿,咋就这么倔呢,问你话呢,是要急死人不成?”王婆子哭着叫。
“阿爷。”王元儿走近上前,仔细打量他。
人是醒着,嘴是歪的,那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寒碜。
“阿爷,您可觉着好些儿了?”王元儿小声的问了一句。
王老汉总算像魂魄回来了,机械的扭过头来,看到王元儿,眼泪却从眼角流了下来。
几人看得仔细,均是一惊。
“你到底是咋的了,是哪里磕着碰着了?还是哪里疼哟?好歹出个声儿啊。”王婆子见了,大哭出声。
她和王老汉做夫妻也有几十年了,眼看两人都一只脚踏棺材里了,如今见着王老汉这个样,王婆子哪里没有心痛和惶恐的。
是痛是苦,好歹吱一声啊,这样不声不吭的光顾着流泪,算啥?
王元儿瞧着王老汉这个瞬间老了十几岁的样子,也是心中发酸,拍了拍王婆子的手臂示意她别慌,自己则是凑上前。
“阿爷,您别多想了,先把身子养起来,旁的事以后再说,没啥打紧的。”王元儿柔声劝着。
那料,她这话一落,王老汉的泪落得更凶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王元儿微微一惊,难道话都说不出了?
“阿爷,您别急,慢慢的养好了再说话不迟。”她忙的道。
王老汉看着她,眼神十分悲凉,被子下的手臂抖动着,颤巍巍的伸了出来。
王元儿一看,他拳头紧握,不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只手,还握着什么东西呢。
“阿爷?”
王老汉眨了眨眼,手伸到她的手上,王元儿下意识地伸过去握着,忽觉手心里一凉,有什么冰凉东西落在手心。
一看,是一条沾着泥巴的钥匙。
她有些震惊的看向他,王老汉又眨了一下眼,眼泪流下来。
王元儿正欲说什么,身后一阵响动。
“娘,爹怎样了?”
王二和张氏一道走了进来。
王元儿看向王老汉,他漠然地看向那两口子,眼神里透着说不清的愤怒,悲痛,还有失望。
王元儿瞧得真切,看向二叔他们,心道难道阿爷知道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