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欢快,让虞少岚一下子想起来方才太子神情,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欢喜,她印象中的太子,从来都是沉稳的,温柔的,从不曾有丝毫失仪,更遑论在东宫里疾奔。
“少岚姐姐,你要与我们同去吗?”楚姜问道。
她稍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楚姜自看出了她面上湿痕,携着她一面向外走,一边递了帕子给她,“姐姐因何事神伤?”
她羞赧起来,“只是见到我十妹妹后,思念我母亲跟姐姐了。”
楚姜便安慰道:“若是这般,将来也可将她们接来长安小住。”
她只含糊一笑,未再深说此事。
等二人出了宫门,刘呈看到了她,便笑道:“六娘来了正好,我在信中提到你几回,阿赢与敬之早说想见你了。”
她一怔,不知竟还有这样一出,还不待反应就听楚晔一声揶揄的笑,“我叫殿下在信中替我加几句话殿下且不愿,却提了几回虞女史,真不知那是谁的姐姐。”
楚姜看出虞少岚有些窘态,嗔了兄长一眼,催着他们上了马车,自己又携着虞少岚上了另一辆,心想如今满宫皆知虞少岚是要被指为太子良娣的,观她与太子,也是情意相投,可是又想起来当初金陵一事,那时候几位小娘子学着楚赢的装扮出现在了人前,虞少岚也在其中,她若为良娣,此事必然成为心结。
她便道:“我长姐与姐夫,还有殿下,是一并长大的,后来却多有缪传,说是殿下与我长姐颇多纠缠,这话便可笑了,真要如此,殿下怎还会与他们通信如此频繁?”
虞少岚微笑,“九娘不必向我解释的。”
楚姜微叹,“殿下至今尚未有嫔妃,娘娘与陛下对姐姐你又颇多喜爱,总是早晚的事,我不想你与殿下之间有什么误会。”
“不会的。”她拉住楚姜的手,笑得感激,“九娘,我明白你的好意。”
话已至此,楚姜也不再说些什么,便只叙了些闲话,一路来到了灞桥。
等上不到半个时辰,便有扬尘从东边扑来,众人忙翘首,渐渐得见两骑飞跃,身后是几辆朴旧的马车。
虞少岚隔着烟尘,离着柳叶,听到木落声,心中的期许甚至超过了其他人。
下一刻,她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女子一身胭脂色,戴着帷帽,秋风之中飒沓而来,未见面容,她却由心一撼,若此洒落,当真不曾辜负了自己的一场期待。
终见其下马,露出一张与楚姜极为相似的面容来,却气质分明似泾渭,不如楚姜的冷,她像是一团热烈的火,像晚霞映照在湖面,泛着诱人的波光。
看到太子朝她走近,虞少岚却不由揪紧了心,然而太子离得尚有几步远时,便停住了,不过说了几句话,又回身来唤她,让她也过去。
她看到楚赢温和的眼神,莫名地想要亲近她,便上前去与她见礼,听到楚赢清朗的笑,“虞女史,殿下信中对我们夫妇说过你,如今看来,却是他藏着掖着了,若非见到真人了,我是不信这世上还有小娘子能如我家明璋一般讨人喜欢。”
她心中有些惊讶,竟不知自己在她心中能与楚姜相提并论,见她笑得明媚,对她的好感更大了些。
第150章 定澜楼的主人
本来楚赢回到长安,也只是女儿家诗会雅集上多提上她几句,然而她与左敬之却带着一本益州游志回来,其中写遍了巴蜀的名山胜水,描绘之余,又多有引证,楚崧及儿女们只略看了几篇便是赞不绝口。
楚崧叹道:“只看其中山岭风月、江海怒流,便已叫人向往。”
楚姜也道:“只看这一《剑门关记》,钩采群书,句斤字削,读来便似那崔嵬峥嵘的关隘就在眼前,又一眼栈云寒雨,关柳知春,等读到最后却叫人嗟叹蜀相苦心……”
楚赢被如此吹捧,也毫不谦虚,反笑道:“且赶紧叫府上先买上够一年的书纸,我与敬之可是送了抄本出去的,怕是过了些时日,长安书肆里的纸都要告急了。”
左敬之也笑道:“岳父不要以为阿赢是在说大话,今早我们出门时,在门口便已经拦上了几个书肆的话事人,争着要为我们印书,且不知这是因岳父你高升了,还是我们这游记当真叫人如此读之忘俗,总之这一回,我与阿赢是势必要将游历蜀地花费的金银全给挣回来。”
楚崧笑骂一句,“俗气,怎拿俗物比文章!”
楚赢便撒娇道:“怎么比不得,我们是打算明年开春了便往黔中去的,然后再入滇地,这一趟也该要个三五年了,我们只在蜀地这两年,都卖了两座庄园了,您与舅姑又不肯接济我们,光靠着变卖家产,我们连玉门关都走不出去,父亲,您可行行好,为我们这游记提一篇序,也算是名家作序了。”
楚崧眉一挑,“听你这语气,我还不算名家?”
左敬之忙道:“岳父大人您自然是,不然我与阿赢也不会这大清早地便来守您了。”
楚赢也赶紧卖好,楚崧这才应了下来,口中仍不忘数落这夫妻二人。
等过了日中,二人得了序词,忙不迭地向顾媗娥请了个安便离去。
顾媗娥看着二人,心头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与青骊道:“长安都说这元娘性子热烈,似火一般,还担心与她相处不好,可这回见着,她连一句不好也没跟我说过,真叫我诧异了,我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娘子,竟是这锦绣长安不爱,偏爱爬山下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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