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申惴惴道:“她是要过来吗?”
方晏却未理会,扬起缰绳便要离去。
虞八夫人眼神一闪,叫仆人将他的马给拦了下来。
方晏见有一人滚来马前,急忙勒马,将斗笠压得更低了些。
虞八夫人匆忙来到他身旁,疾声问道:“可是大郎吗?”
方晏沉声道:“夫人看错了。”
虞八夫人却十分笃定了,脸上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喜悦,“大郎,是你吧!姑母就知道,你没死呢!”
听得廉申咂舌,策马上前挡在了她面前,“这位夫人怕是认错了人,我侄儿怎会与您这般贵人有亲,请夫人让道,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她自然不会认得霜翎卫中一个低微的文书,蹙眉看了眼廉申,“你与罗茵,是何关系?”
即便如此情境,她依旧趾高气昂令人厌烦,方晏神情厌恶地扬了一鞭,高头大马骤然嘶鸣,吓得八夫人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
然而不等马蹄动起来,她瞬间便抢上了他的缰绳,见近处无杂人便激动地低吼道:“在我的封地,南丰,我经营了一家柜坊,有黄金数百万之巨,这些做复国之资虽不足,但已然够你招兵买马,陈粲昏庸,大郎,你不认我无妨,只要你能匡复齐室,这些……”
“这位夫人,我不是什么大郎。”方晏讽刺地笑道:“不知您是哪一家的夫人,我可不想与您这般人物有牵连,还请您将您所说写于纸上,我好呈给太子殿下看。”
八夫人将他斗笠下的脸看得分明,闻言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言语有些癫狂,“你分明就是大郎,你分明就是,不然你写那封信给八郎做什么?我一听说罗茵杀人,就猜到她定是要替罗氏报仇,果然,是你在背后,你不是要报复虞氏吗?我都替你做了,虞巽卿死了儿子,虞三郎跟虞九郎都死了,八郎残废了,如今虞氏嫡支里就还剩个虞五郎,他没有害过你父亲,也要杀他吗?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会答应我……”
方晏冷眼不理会她,向廉申递了个眼神,他立刻心领神会,大声道:“哎呦这位夫人,您可别纠缠我了,我是不会给你家做赘婿的,你也别在我们面前抖搂家丑了,你恨你夫君便恨嘛,下什么狠手让他残了呢?你们这些仆妇,赶紧将你家夫人拖走啊!”
虞八夫人显然没有见过比她更无赖的,手上一松,方晏便已经策马离去,廉申也紧随其后。
八夫人看着他远去,而身旁行人都向她投来复杂的眼神,忙掩了面,恨恨叫来一个下人让他去跟着二人,
已经远去的二人策马进到城中,进了闹市便换了马,步行在街市上,跟来的那人在人群中找了半晌,终未再见人影,懊恼地回去禀报了。
“乖乖,要是她真有数百万两黄金,那得花了多少力气搜刮,小晏啊,我们干脆假意应她,先将黄金哄骗了过来再说。”
方晏嘴角微扬,“她可不是等闲人,恐是真有那念头,想必那钱财她留着也是后患,保不齐哪天真叫她祸害了江南,害得百姓们又受战乱之苦,不如去劫了来。”
廉申猛点了几下头,兴奋得两眼放光,“那钱财要么是她从齐宫里得来,要么是从虞氏族中瞒来,总不是正经的,劫了它去!劫了去!”
他越想越激动,“回去就好好打算打算,劫了来,去长安买个大宅子,买个大庄园。”
他说着又促狭地看了看方晏,“听说楚九娘在长安五陵原有个宅子,我们去将她方圆几里都买下来,数百万之巨,该能置个豪奢的大宅了。”
方晏面色沉静,耳根微红。
“长安居不易,廉叔,谨慎花用啊!”
廉申戏谑大笑,“金银之物,要舍得花用,回去我也算算你名下的产业,不知道抗不扛得住她一个小娘子哦!”
街市熙攘,腊冬时节,家家户户都在为元日节庆备年节用物,被八夫人纠缠的方晏,于喧沸的烟火气里,听到耳边打趣,终是活了过来。
恰过酒垆,花椒酒新开,浓郁的酒气,翻飞进层见叠出的彩纸新绸中,行人摩肩而过,尘世鲜亮。
他的肩被碰了碰,廉申指向前方,“莫不是等着你的?”
他探眼过去,见到楚姜站在酒楼上,临着栏杆笑望过来。
“她猜到了我要送人出去,才来等了。”他轻声道。
隔着嚣杂繁闹的街市,他的手指动了动,在人群中步子渐快,路过一间门口挂着锦幡的铺子,上面绣着神女像,伙计在门口揽客,学了满口的文雅。
“新刻的宋玉诗集欸,有顾大家的神女像相送,睆似天星,灿比朝阳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又晚了,最近搞了个新项目,每天下班都太晚了(痛骂资本家)
第75章 相见
残冬本是最凋零清瘦的时候,年关之下却又不一样,薄霜初上枝头去,便被热闹的吆喝声融掉。
方晏避让开人群进到酒楼,廉申紧随其后,一脸的好奇,“她怎知我们一定会路过此处?”
“她玲珑剔透,不会猜不到。”
廉申望向他不大自然的神色,戏谑道:“怪了,虞八夫人是跟踪了罗娘子,才侯在了那处,莫不是楚九娘也如此看重罗娘子?怎不亲去渡头上送人?”
方晏嘴角微动,“廉叔何不亲自问问她?”
廉申立刻就摸着鼻子悻悻一笑,调侃几句是无妨,真要到了楚姜面前,他还是要小心谨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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