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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姜见他不语,便微笑道:“殿下,其实诸多孩子在父母面前,才是最不能任性的,少时卖乖玩闹都任着她们,一等长大,便又有一番道理等着,所以她们被逼着穿了别人爱的衣裳,梳了别人爱的发式,玩着别人爱的游戏,不过她们都很聪慧,即便逃不了那番尊长在上的道理,也要保全自己的骄傲。”
    楚姜又看了园中那些少女一眼,她长姐楚赢爱一切朱红灿烂之色,爱梳凌云鬓,惯画远山眉,这些自然好学,可是要是不想学也有的是法子,她心中竟喜爱起金陵那几个女子来。
    她一面想着,一面往内室中去,在一道屏风前坐下,静静等着着刘呈的反应。
    过了许久,他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嗤一声,“也是,还以为自己是个太子,人人都要巴着我,你长姐不要,旁人要是学她,自然也不要。”
    楚姜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刘呈说完才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清了清嗓子,兀自叹道:“我跟阿赢还有敬之,是这世间最难得最纯粹的知己,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可这世上的俗人,只以为两个无亲缘的男女之间,就一定要狎弄风月,一说鸠车竹马,便要他们长大共结连理,岂不闻这世上尚有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①。”
    楚姜知道这世上还有寒松吟风,明月照溪般的情谊,可是太子对她长姐不是这样,楚赢与左敬之订亲那年,她不知道三人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记得那是四年前,春日多雨,太子夜出东宫,风急雨骤中,左府门前的两只灯笼被人砍了去。
    可是她只得好好应着太子的话,“九娘知道。”
    栏杆处那个温润似玉的郎君听到这柔柔的一声竟也流露出一丝委屈来,他将目光送进园中清夏里,看到那些女孩子们,又转头看向楚姜,“九娘,你跟阿赢分明那么像,可她老叫我生气,你却总能叫我舒怀。”
    “皮相在外,性情内蕴,长姐是至真至美,是殿下的知交好友,您与长姐还有姐夫在一处是发自内心的欢愉,而同九娘说话时觉得舒怀则是心结稍解。”
    她镇定着语气,轻松笑道:“因为九娘是父亲教着长大的,父亲的职责是为殿下解忧,他是殿下的臣子,臣事主,九娘是他的女儿,女孝亲,父亲不在殿下身边,自然该由九娘来为殿下解忧,若是九娘有大贤之能,兴许还敢为殿下解惑。”
    刘呈破愁为笑,心头愁闷尽消,与她顽笑道:“看你是有几分大贤之能的,哪日太傅不在我身边,就要你来解惑了。
    “那九娘便先谢过殿下,真等到那日,父亲领多少俸禄,九娘也该领多少。”
    “自然如此,倒是你得珍重几□□体好等到那天。”说着他便提道:“太傅寻的那神医,我也叫人去找了,那东山又不甚高,竟也不见他人影。”
    楚姜知道他向来对楚崧尊敬,此事他插手了也不算奇事,便笑着谢他,“有劳殿下费心了。”
    “可是说那装神弄鬼的老神医?”一道清越的男声自楼梯处传来,楚姜便知自己能离开了,抬眉看去,便是楚晔与楚郁。
    二人与刘呈也是极为亲近,刚要行礼就被叫住,刘呈对他们便不似待楚姜那般柔声细语了,两人才刚走到栏杆边就被他左右手一拽跌坐下来,此间婢子皆作笑语,楚姜也掩唇,“既然两位兄长来了,九娘便先辞去了,先前同母亲说了要拜见外祖一家,耽搁久了便失礼了。”
    刘呈便叫秦娘子扶她下楼去,“你且去,代我向师母问好。”
    楚晔听得他说“师母”眼神稍变,心中暗忖这顾氏终究是入了他的眼,也不提及此事,目送着妹妹下楼去。
    楚郁倒是活泼,起身走到楼梯边,倚着一道黑檀螺钿屏风看着楚姜下楼,“明璋,你莫怕,我跟三哥就要找到那神医了。”
    她站在楼梯上仰起头来,自轩窗泻下一挥日光,照在她发髻上,她看着笑得赤诚的兄长,也跟着他笑,“好,我不怕。”
    却等她刚离了清幽之境,便听钟磬琴瑟之音,先还觉得寻常,又行了数百步,透着一丛梅林,竟闻佛经偈颂之声,兼有笙笛相和。
    她挑眉看了过去,问向路旁侍立的婢子,“南地宴饮,是要听佛经的?”
    那婢子是原来顾氏庄园的仆人,自然知晓南地风俗,“回九娘,时有听的。”
    她透过林中缝隙看过去,隐约看见几个着僧袍的吹笙鼓簧,“那些是僧人么?家中可不曾有,是客人带来的?”
    “是,金陵的郎君们出游做客,惯喜携家中仆婢、乐伶舞姬,那几个也不是真的僧人,是为了唱佛经故意穿成那样子的。”
    采采咂舌,“不都说你们南人崇佛,怎能这般沾污僧侣?”
    那婢子便不敢再答了,楚姜也不愿为难她,抬脚离了此间。
    “难怪这南齐的江山守不住,听说他们的朝廷一半是皇室,一半是世家,后来齐王杀光皇室,不就剩这群骄奢淫逸的人把持朝堂了?”阿聂十分谴责那几个世家郎君的行为,“奴虽不奉伽蓝,心中也是敬畏的,这些人可实在荒唐。”
    楚姜一笑,“荒唐不假,我看那几个更多的还是在故意恶心人,前不久父亲跟左叔父才夸了佛教的教义,今日他们就这样作弄一场,不就是存着那心?”
    “该要发兵打一场才是。”阿聂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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