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思忖过后,还是斟酌道:“我这里你也看见了,根基不深,事情也多,刚刚还死了一个。”
“我可以回那边去。”
“那里有姨母和丁蝉,裴修也是一笔乱账。”
李晏又道:“你若真要暂留一段时日,我明日便安排你去安稳清净一些的地方。”
裴明嘉咬了一下舌尖。
钝痛顿时让她清醒。
裴明嘉的心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李晏,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儋州府。”
李晏怔住。
“你要和我去儋州府?”他又问了一遍。
裴明嘉点点头,头上珠翠跟着晃起来,一颤一颤的。
她很快又补了几句话上来:“反正这里那么不太平,我……我走了之后也怕被陆九茂纠缠。和你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李晏忽然急着问了出来。
裴明嘉抬眸,一双丹凤眼澄澈狡黠:“就是我有一个条件,我二姐姐在夫家有个女儿,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她如今怎么样了。”
提一个条件,她就会显得有面子一点。
如一根一直紧绷的琴弦松开,李晏松了一口气。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了颤。
她是不会走了。
他想了好久都没说的话,今日一说,她竟不走了。
不走,而且要和他去儋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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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的旨意果然下来得很快,几乎不等李晏休养好,即刻便要人启程。
临行前几日,裴明嘉一直在跑来跑去,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而她也发现,虽是春日,往常她总是在这个时节病得厉害,今年诸多事宜,人却不并怎么病了,只吹了风偶有咳嗽几声。
如此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李晏说到做到,没几日就让人把裴明嘉二姐姐留在夫家的孩子找到了,听说在那里过得很不好,又不知通过什么手段,竟让那黄家连女儿都不要了。
裴明嘉不可能把这个外甥女带在身边,再者她很快也要去儋州府,于是便要动一番脑子。
侯府是住不得,住着也不像个样子,别院也去不得,周氏和丁蝉在那儿,裴明嘉怕孩子受委屈。
最后倒是想了个法子,成芷念着家里,已说好了还是留在京城看院子,裴明嘉便干脆让成芷回原先的庄子上去,带着自己的外甥女一起去。
这样一来,成芷离家便更近了,也能照看着家里,一口便答应下来,并承诺一定把人照顾好。
而裴明嘉在京城的那个小铺子便托了竹雨的姐夫看管,因成芷小时跟着做秀才的父亲学过读书写字,也会一些算术,裴明嘉也大致教过她算账,账本便由她来对,好在小本生意并不难算,就算赔了也就赔了。
这与裴明嘉原本的打算也差不离,阿碧和竹雨贴身使唤,成芷外头来的且外向些,便让她对付外面的事。
裴明嘉还抽空去了一趟京郊那个庄子上,顺便把成芷她们送过去。
上一年仿佛也是差不多的季节来,那时小山坡上的果子都熟了大半,而这会儿的果子还半熟不熟地挂在枝头。
吴管事是常去京城里交差的,有时是送庄子里的东西,有时是送账本,裴明嘉偶尔也会见上一面,问问庄子上的情况。
他也得知了李晏和裴明嘉即将要去儋州府的消息,裴明嘉一到便忙不迭地同她说着庄子上田产和佃农等的事,让裴明嘉走前大致有个数。
因这些都是裴明嘉原先就在管,她听得也不费力,只略和吴管事提了几句就罢了。
庄子里的宅院也不大,裴明嘉给成芷和外甥女挑了个干净的小院子,让人收拾出来,再看着她们安顿进去,也就放心了。
二姐姐留下的小姑娘今年才六七岁大,大名未取,乳名叫阿宝,平时与裴明嘉见面也不多,只是比裴明嘉印象中还要瘦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干巴巴的,一开始见到裴明嘉时还认生害怕,后来才慢慢把她记起来。
但又一点不肯和裴明嘉提自己母亲的事,裴明嘉亦不敢提,也不知道阿宝知不知道黄家是怎么对待二姐姐的。
孩子还太小,裴明嘉不忍心再说起。
换到庄子来住,阿宝倒有些开心,脸上难得地见了笑颜,和成芷嘻嘻哈哈地在院子里打转,还要成芷领她出去玩。
裴明嘉又另拨了一个年纪比阿宝稍大些的小丫头子陪她,两个人尽够阿宝使了。
办完要紧事,裴明嘉看天色还早,而下次回来还不晓得会是什么时候,她便打算出去转转,这里的山林田园风光一向是不错的。
阿碧竹雨和吴管事等,照旧是陪在裴明嘉身边。
不远处的田间,有辛勤的佃农在劳作,裴明嘉看着这几日日头也大,便又细细叮嘱了吴管事几句,让他对待这些佃农宽厚些,万不可太过严苛。
吴管事笑着应下,继而又有些为难道:“这都好说,咱们每日连水都抬过去让他们喝够的。只是.....有一户有些难办,正要讨姑娘的意思。”
裴明嘉示意他说下去,吴管事看了看旁边的一大堆人,面色更加为难。
裴明嘉便往前走了几步,也不远,只压低了声音说话便不会让其他人听见。
吴管事已跟了上来。
裴明嘉正等着他要说什么,却见他脸上依旧是方才那副为难的表情,嘴中却道:“宫里的娘娘让奴才带信出来,有事要三姑娘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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