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易航戳着福袋上扎紧的红绳,干巴巴地强调道:“这绳子,是我亲手扎紧的。”
施浩达目不斜视地“呵”了一声,尽在不言中。
郭易航咬了咬后槽牙,要不是不能说,要不是……哪里轮得到施浩达在他面前嘚瑟!
陆正阳没有从家长那里收礼的习惯,可不代表一点学生手工的便宜玩意儿都不收。陆正阳拿过牌子和福袋,先仔细翻看了一下施浩达口中亲手刻的牌面。
这牌面上刻画的花纹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文艺点说可以归类为水波纹,直白点说,那就是椭圆套椭圆,还不够同心圆。
陆正阳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施浩达一看陆正阳这表情就有些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道:“陆哥,怎么了吗?”
“手伸出来。”陆正阳语气淡淡。
施浩达没动,但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陆正阳将铁牌子往桌上一拍,开始训话了。
“施浩达,我跟你强调过多少次了?喜欢这种东西,可以,但前提是不要伤到自己!”陆正阳神情不悦,“你又没有专门学过雕刻这门手艺,哪里来的勇气自己来刻牌子!”
“陆、陆哥……”施浩达不敢置信地看向陆正阳,眼中的惊诧比陆正阳刚才识破夏兰荑杯中头发时更浓重。
陆正阳的手指指节哒哒地扣着桌子,一下又一下:“这么浓的血腥气,你的手指头还好吗!哪只手,亮出来,我看看!”
不待施浩达反应,一旁的郭易航小心翼翼地插话道:“血腥气?”
“可不是!”陆正阳很不高兴,他感念学生对他的心意,但随便一点,给他泡个枸杞红枣水也比完雕刻不小心给手指头放血强。他拎着牌子往郭易航面前一怼,吐槽道:“这么浓的血腥气,还有留在刻痕里的血迹,都没说擦一下,我怎么可能闻不出来、看不出来。”
郭易航死死盯着铁牌子上如陆正阳之言,挂在刻痕里的些许血痕,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扭头看向一旁面上空白的施浩达。
施浩达:“啊……啊!我、我错了,陆哥,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陆正阳表情严肃地点头,道:“老师不是让你放弃这一项爱好,但不赞成你自己摸索成才、以及,高考之前,最好别碰这些。现在,手伸出来,老师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一点小伤,都已经好了。”说着,施浩达伸出双手,上下翻了两遍。
陆正阳拎着施浩达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着重检查了最可能伤到的指腹位置,发现确实一点痕迹都没有后,他勉强接受了施浩达小伤的说法。
“庆幸你刻刀还算干净吧。”陆正阳吓唬施浩达,“不然,感染,破伤风,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施浩达点头如捣蒜。
陆正阳复又拿起郭易航献出的红福袋。
郭易航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下意识道:“这是我在某宝上网购的,道家用品旗舰店,还包邮呢,哈,哈哈,哈哈哈。”
陆正阳面无表情地扯开红福袋袋口处扎着的红绳。
“陆哥!”郭易航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握住陆正阳的手,阻止他拆解红福袋,急得几乎破音:“别介啊,这福袋就是图个吉利,解开了……”
“解开了就不福气了吗?”陆正阳斜睨郭易航,而后扫了一眼郭易航紧张抓住他右手的爪子,道:“松开,手心都湿了,你这是多心虚,啊?”
郭易航一脸僵硬地放开了陆正阳的手。
他错了,真的错了,眼见着夏兰荑折戟,他就应该明白,他们这陆老师,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指不定他们这高三的老师都不是普通人,指不定江陵国际高中就不是正规人类学校!
陆正阳嫌弃脸,将沾上郭易航冷汗的手背毫不客气地往郭易航校服上蹭了一下,然后明明被系上了死结的绳扣就在陆正阳手指下轻松解开。
郭易航默默低下了脑袋,提前做忏悔状。
陆正阳抖开红福袋,果然从福袋里面掏出了一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郭易航喜欢捣鼓六爻符箓道术这些玩意儿,陆正阳知道,他觉得华国人既然能信外来的佛教,本国人信个道教也无妨,只要别整那些太过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就行。
如果郭易航只是给他精心画一张好运符,即使陆正阳不信这些,也会感念郭易航的心意,说不定还会揣进上下班挎着的邮差包里。
但是!隔着福袋薄薄的布料陆正阳就能够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今天这群小崽子怎么回事,当他们陆老师嗅觉不灵光怎么着?净弄这些血淋淋的玩意儿!
陆正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手指异常灵敏地打开折起来的符纸,时不时瞟郭易航一眼,那眼神已经很明确了。
郭易航默默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如同一只被暴雨浇打了一遍的鹌鹑。
半分钟后,陆正阳用食指与拇指拈着这张黄底红字的鬼画符,笑得让人脊背发凉,慢吞吞地道:“来,小郭同志,跟老师说说,这是什么符啊,用的什么颜料,味道这么冲?”
郭易航:“……这是祈求好运符,用的是……鸡血,陆哥,我用的是鸡血!”郭易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真诚,还主动伸出自己的双手给陆正阳看,“不信,陆哥你看,我手指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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